书辞刚把手里的书合上,还没熄灯,就闻得吱呀一声轻响,门被人打开了一个缝隙,很快又关上,一团黑影子窜了进来,手脚并用开始爬架子床,动作灵敏地钻到被衾中。
不多时,一只脑袋蹭出被窝。
书辞愣了下,笑道:“你怎么跑来了?”
沈炼叫了声娘,“我今天能在这儿睡么?”
“可以……好好的,为何忽然想到来这儿睡?伺候你的嬷嬷呢?”
“我想来陪妹妹。”
沈怿脸色微沉,在旁提醒道:“沈炼,你今年四岁了。”
后者小心翼翼地反驳:“还差几个月呢。”
书辞忙说不要紧,“你别老这么凶他,小孩子嘛,这个年纪爱撒娇很正常的。”
对于她这种“慈母多败儿”的行为不予置评,沈怿叹了口气别过脸。
让人又把桌边的灯再添了一盏,沈炼极其不识相地躺到了书辞和沈怿中间,刚要说话,后颈就被一拎,轻轻松松给提到了床边。
书辞:“……”
“不好吧?掉下去怎么办?”
他不以为意,凉凉道:“床沿这么高,他人又这么矮,掉不下去的。”
沈炼在书辞背后龇牙咧嘴,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长得比他爹高。
春夜尚有几分微寒,将锦被掩好,书辞仍旧把儿子搂在臂弯间,和隆起的小腹贴在一块儿,看上去就像一口气拥了两个孩子入怀。
沈炼凑在她肚子上听,很稀奇,因为当真能感觉到动静。
“我妹妹真的在这里面吗?她几时能出来?”
“大概还有一两个月……你就这么确定会是妹妹?”书辞笑问,“倘若是个弟弟呢?”
“绝对是妹妹。”他很笃定,“大姨上回亲口预言的,听高叔叔说,但凡从我大姨嘴里讲出来的东西,那就没有不灵验的……诶,我能让大姨保佑我快点长高吗?”
“高叔叔那是胡说八道。”书辞摸着他的脑袋解释,“哪有什么灵验不灵验,这种事都是天意,全靠运气,而且你大姨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并非回回都能言中。”
“这样啊。”他略有几分沮丧。
沈怿懒懒的枕着一条胳膊,打量她的肚子,曼声赞同道:“我看也不像,这胎瞧着个头不小,比怀沈炼那阵还大些,兴许又是个儿子。”
书辞长长嗯了声,把手放在小腹上:“儿子……其实也不错。”
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现实后,五月初三,亲王府的第一位小郡主出世了。
看着枕边那个还没睁开眼的闺女,书辞在朦朦胧胧将要睡过去的那一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姐的嘴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吗?
让京城翘首以盼的百姓们倍感遗憾的是,小郡主的出生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景象出现,平淡得毫无波澜,令人失望。
然而对于沈怿父子而言,这个孩子的意义却大不相同。
檀木精雕细琢打制的摇车里,安静地躺着一团柔嫩的小生命,呼吸清浅,睡相极好。和沈炼生下来时的模样完全不同,她似乎自带一种安宁的气息,不吵也不闹。虽说才那么小,五官没有长开,可沈怿就是认为,自己的女儿将来一定会很好看。
父子俩站在摇车旁,瞧着其中的婴孩,各自脸上都有些无措。
沈炼扒着栏杆,伸出手想去摸她的脸,又犹豫了下,转头问道:“爹,我能摸么?”
他默了良久,摇头:“你妹妹才睡着,别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