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女子道:“那就如此吧。”
“好!姑娘请随我来。”老铁匠将女子引至柜台,拨弄了几下算盘,推至女子面前,殷勤地笑道,“这个数儿,姑娘以为如何?不瞒姑娘,鄙人诚心想与贵商号交个朋友,这个数目可是友谊价,只盼日后贵商号在本地开办了分号,姑娘再有巧思,咱们再合作。”
女子看了眼算盘,未再讨价,很干脆地点了头,“好。”
老铁匠大喜,即命账房去取银票,自己取来笔墨,写了文契,一式两份,一手交银票,一手交图样,一桩生意就这么做成了。
老铁匠想请二人入后院儿雅堂用茶,女子无意,就此告辞。
“敢问姑娘雅舍何处?物件打好了,鄙店遣人送去。”老铁匠问,不乏打探之意。
“不必了,二十八日一早,自会有人来取。”女子说罢,便与男子出了铺子,走入了熙攘的人群。
庙市街尾的一条巷子里候着辆马车,两人上了马车,帘子一放下,步惜欢就摘下面具,笑了起来。
今夜出宫逛庙会本是句玩笑话,可她傍晚时画了幅图样,执意要自己来铁匠铺看看,他便陪她来了,没想到看了一出好戏。
暮青由着步惜欢笑,把那三千两银票从袖中取出,递了过去,“喏,上交国库了。”
步惜欢瞧见银票,笑声愈发恣意。
暮青道:“我知道没必要,可你难得出来一回,总得叫你体验一回民间的日子。”
步惜欢止住笑声,荧荧灯火斜照进窗来,人间儿女的绵绵情意仿佛都在男子的一双眸底,化不开,道不尽。她执意要来铁匠铺,他还以为她是担心侍卫们与店家说不明白图中的一些关窍,没想到是存了这般心思。
“那等退休,咱们就以行商的名号游历四海,可好?”他为她揭下面纱,定定地望着她笑问。
马车行驶了起来,马蹄踏着青砖,二人的话音伴着慢慢悠悠的车轱辘声传了出来。
“嗯,这主意倒是可行,游历四海总得花银子,咱们自力更生,不耗国库钱粮。”
“……不仅如此,商号开办起来,还能缴纳赋税,充实国库?”
“当然。”
“路上顺道再体察体察吏治民情,密报朝廷?”
“不错。”
“若路遇冤情,顺手办几桩案子就更好了,然否?”
“甚好。”
马车驶出巷子进了街市,喧声入耳,仍掩不住车里的笑声。这笑声低沉好听,醉人至极,惹得庙市上路过的少女纷纷侧目,却见马车载着笑声驶入了画灯人影中,风拂开小窗锦帘,有路人隐约瞧见车里坐着一对俊俏男女,女子解开红绳打开荷包,取出两块灶糖,与男子一人一块,两人吃着糖瞧着夜景坐着马车,慢慢悠悠地归家去了。
腊月二十八。
一大清早,一辆马车就停在了铁匠铺后门,伙计抬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大物件儿放进了马车里。马车驶上街市后,三拐两绕,没往广林苑去,而是停在了镇南大将军府后门。
海师护驾回国是大功一件,任谁都知道帝后回京后必有封赏,魏府这几日宾客盈门,门槛儿都快被踏破了。都年尾了,一大清早,仍有不少官商府第的下人前来递帖子送年货,不料全都吃了闭门羹,府丁传话说夫人昨夜偶染风寒,今日不见客。
而府里,内宅的门紧闭着,府丁丫鬟们捧膳奉茶,步伐匆匆,气氛如弓在弦,甚是紧张。
揽远居乃大将军魏卓之与夫人萧芳成婚后的居所,园中之景不似其名般气象旷达,倒是秀色幽雅,清芬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