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蕙青道:“国事繁重,不敢叨扰,只好静候了。”
暮青瞥了眼花厅,见内外皆无侍从,连香儿都不在,于是进了花厅,径直到上首入座,问道:“何事?直说就好。”
姚蕙青深居简出,引她前来相见,又遣退了所有人,必有要事。
“抬来。”姚蕙青唤了声,只见两个府兵从西厅出来,两人抬着只箱子,搁在花厅地上之后见了礼,随即便却退而出,远远地避开了。
姚蕙青进厅说道:“都督走得急,衣裳书籍皆留在府中,书房里的医书手札,燕帝陛下甚爱,常至府中翻阅,我实在带不出来,倒是那年冬月雪大,我上阁楼打理衣物被褥,无意中发现有只搁亵衣的箱子里埋有暗层,于是便将那暗层中收放之物藏在氅衣之下带了出去,藏于屋中。此番渡江,出府前我将此物压在衣箱底下一同带了回来,那日堤上重逢,人多眼杂,不便呈还,今日总算可以交给都督了。”
暮青一听,走下来开箱一看,只一眼,便啪的一声将箱子给盖上了!
箱中叠放着一幅布帛,墨色丹青透出,不必展开细看,暮青都知道那是何物——是那年步惜欢命画师画的他自个儿的春宫尸画,这画后来被她收在搁亵衣的箱子暗层里,盛京之变时没能带出来,没想到被姚蕙青发现,竟带了回来。
暮青简直难以想象姚蕙青无意中得见此画时是何等心思,此画极具工笔匠气,布幅之大堪比床榻,任谁见了,怕不是都要以为她在军中练兵,孤枕难眠,方作此画聊以慰藉。
“不是我画的,是画师所作。”暮青解释了一句,觉得没解释清楚,于是又补了一句,“不是我命画师作的,是这厮他闲得……”
暮青戳着箱子,像是要把箱子和画中之人戳出个窟窿来,但戳了两下又觉得自己实在有越描越黑之嫌,于是负气地回到上首入座,寻思着回宫后该怎么跟步惜欢算算这笔旧账,回过神来时发现姚蕙青正笑着,笑容如满庭春色,芳华寂寞。
“提起陛下,都督真还如当年一般。”姚蕙青笑道,“此番回来,见友人安好,各有归宿,我已心无牵挂,是该……寻心问路的时候了。”
暮青一听,敛了气急败坏之色,心中却并不诧异。姚蕙青要归还此画,差人送进宫去就是,特意引她前来相见,必不是为了此画。
“看来你对将来已有安排。”暮青道。
姚蕙青朝暮青一礼,款款大方地道:“还请都督准我渡江北上,回北燕。”
“……北燕?”暮青诧异而起,端量了姚蕙青许久,猜测道,“元修?”
“正是。”姚蕙青颔首而答,坦坦荡荡。
暮青沉默良久,缓缓地坐了回去,问道:“何时之事?”
姚蕙青摇了摇头,笑容里露着些微苦涩,“我也说不清……起初,我以为只是闷久了,图个人对弈闲谈、饮酒作对罢了,哪怕这人亦敌亦友。直到临走时心有不舍,直到途中忧思成疾,我才知道……我不想离开北燕了。可我必须来,为了友人的心意,为了……当面道别。”
暮青望着姚蕙青的神色,又沉默良久,方才道:“何苦今日才说?”
“心中有愧。”姚蕙青垂着眸道,“大图之行,我曾劝过他,如若执意走这一趟,当年情义恐将断绝,但他……他其实知道不该来,但是放不下,他心里太苦,太想见你一面,哪怕是做个了断……听说都督在余女镇一役当中受了伤,不知伤得可重?可好利索了?”
姚蕙青望向暮青,目光既忧且愧。
暮青摇了摇头,“他执念太深,与你无关,你何需有愧?我只想问……你既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