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甜的血气扑面而来,夹杂着其他的怪异的气味仿佛铁板一般撞在她脑颅面颊上,撞的她脚步生生的一顿,脑海里生出漩涡一般的嗡鸣来。
她努力眨掉眼睛里已经氤出来的泪,进里屋时直接将珠帘一把揪掉甩开,那些各色的琉璃珠子在地上“噼噼啪啪”的滚,淹没在屋内各种人声的浪潮里。
眼前的画面仿佛开始扭曲,秦揽月觉得自己怎么也看不清。
那些纷杂斑驳的色彩忽然一瞬间变换做腥热灼红的浪潮,扑头盖脸的朝她打下来。
冰凉又灼热的液体夺眶而出,她机械的抬起手去擦眼睛,终于擦干了,才发现方才撞入她眼帘的不是什么血红的浪潮,那是真的,满地的鲜血!
视线里人影乱晃如跳跃的残灯火,耳边萦回的不知道是谁的带了哭腔的呼喊,她们在叫谁?
秦揽月觉得自己听不清了。
她只能看见——
床榻上躺着的那个女子,她的娘亲,此刻仿佛一朵浸在血水里的花,她双颊青白着,汗湿的乌发凌乱的贴在颊上,眼睛半闭,嘴唇乌紫,一只手攥着身上的锦被,青筋暴起,而她身下,粘稠的鲜血顺着床榻张牙舞爪的流淌,一直蔓延出数尺远!
“娘——”
她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叫喊,仿佛用尽了此生的气力。
踉跄的扑到床边,泪水瞬间便流了满眼满脸。
“娘!娘……你是谁?大夫呢?大夫呢!”她一只手揪起床边正在忙碌的一个老妪,声音尖利。
那老妪被她吓的一个哆嗦,连忙惊慌的答:“老奴……老奴是前些天来照顾姨娘得接生婆张氏,三小姐……三小姐认不出——”
“闭嘴!”秦揽月打断她,嘶声吼道:“去给我找大夫来止血!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
“姨娘这是血崩了,大夫来了也——”
秦揽月一把将那接生婆豁在了一边,“瞎说什么!滚!”
“小姐……小姐……”
秦揽月木然的回头,才发现方才一直喊她的是缕菏,她双眼红肿,发髻凌乱,衣摆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看着秦揽月的目光含着十二万分的悲切。
“小姐总算回来了……赶得上,赶得上见姨娘……最后一面!”
秦揽月觉得这话语仿佛一把锥子般刺入她的耳膜直入脑髓,脑颅便“轰”一声烟花似的炸开了!
前世生命最后一刻那灼热的火浪窜入肌肤血肉也没有这么痛,全身痉挛似得一软,她瘫倒在地。
“你……你说什么?”
她张了张嘴,声音喑哑的问。
……
“月……”
娘的呼唤仿佛清醒剂一般,秦揽月遽然回头,力道大的仿佛要将脖子拗断一般。
“娘!娘没事的,我马上去找大夫,血马上就能止住……揽月在这里……”她乱七八糟的念叨着,眼泪泉水一般涌出来,汇聚在下巴上,再滴在浸着鲜血的床铺上。
“月儿……”秦明伊微弱的声音仿佛将要燃尽的灯火,“娘的月儿啊……不要走,听娘说……”
秦揽月执起她要找寻自己指尖的手,贴在自己颊上,“月儿在这里,在这里……”
那手的温度是冰凉的,犹如寒冬里的冰凌般,隔着皮肤冷意传入神经,直达心底。
“别哭……”秦明伊的手指无力的拂去她奔流的眼泪,“娘的月儿……是世上最果敢……睿智的女子,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