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长愈也淡然一笑,几乎没有什么笑意,也没有说话。
秦揽月出了禅房,直接去了后院,走到墙根才停下来,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黑衣男人,抬手遮住了屋顶上流淌下来的阳光,慢慢的道:“弋峥,你是不是觉得很愧疚,对不起我娘?”
弋峥面上痛苦的表情比起之前在屋子里时候更重,他深深叹了一声,却没有答话。
“我也觉得自己对不起娘亲……”秦揽月说着,仰头向天。
弋峥怔怔的看着她,半响,慢慢道:“不关你的事儿……怪我!”
“谁都别怪,”秦揽月也重重叹了一声,“这话我曾经说过一遍了……”
“是么……”弋峥呢喃。
秦揽月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但说无妨。”
“低头附耳。”
屋角流泻的光影晦暗不明的涂抹在弋峥清濯眉目上,蒙昧光线里他的表情又淡然波澜不惊逐渐变的震惊错愕。
“兹事体大,但望你能谨慎处之……”秦揽月低声叮嘱着,弋峥点了点头。
“我此行会先去桃洲浦,然后跟随师尊回藏剑府,你又什么事儿就到未暝山来找我……”
弋峥应了一声,慢慢站直了身体。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秦揽月问。
“事不宜迟,今日就走。”
秦揽月一惊,“着急作甚?”
“但求心安。”弋峥淡淡一句,秦揽月再不言语。
她脸上有何年龄不相符的忧重,弋峥恍惚的觉得,她和从前不一样了。
不仅和之前那个胆小怯懦的侯府三小姐不一样,和上次昏迷之后醒来性情大变之后的桀骜睥睨,也不一样了。
他慢慢合上眼,似乎是在沉思。
秦揽月道:“那就这样吧……”
“小姐!”弋峥突然睁眼,叫了一声。
秦揽月淡漠的笑,笑意中还有些凉薄讥讽的意味,“怎么这么客气了?”
弋峥缓缓单膝跪地,面容冷肃,“自此之后,弋峥尊大小姐为主,定尽毕生之力,找到二小姐!”
“尊不尊我为主无所谓,但是,秦揽月今生唯拜托阁下,务必调查到我妹妹的消息!”
她这话说的重,弋峥也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向她道别后便转身离去。
秦揽月在原地站了良久,才终于转身,向着自己住的禅房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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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
秦揽月正在禅房里收拾东西准备动身,门外边却忽然有人叫她。
她过去打开门。
“上官?进来吧!”
上官霁浔进来和上门,看着她在屋子里忙进忙出,不禁问,“你这是要走?”
秦揽月边收拾边回答他,“是啊,师尊说明天就动身。”
上官霁浔沉默半响,才终于道:“也好,离开大燕……”
秦揽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身去看他。
几月未见,他依旧是静水明月的般的清郁少年,她却不再是岭南黄梨小镇上乱窜的那个无忧少女。
她心思逐渐深重。
从侯府里逃出来那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她甚至压抑不住内心里嗜血的渴望,杀去人命凡几。
人活着,到底应该跟随什么呢?
她重重叹了一声,今天第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