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话脱口而出的这瞬间,沉甸甸压在他胸口多年的挣扎、痛苦、两难与自我厌弃的感觉,突然奇异地消失地无影无踪。
有形的一切都终将成为尘埃,她是将军,见惯了生死,当初的诺敏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只剩下残留在秦长安体内的一缕幽魂。但即便了解这一点,但仍旧是会遗憾,但是她清楚,有所遗憾是好的,没有那么尽善尽美,才是真实的人生。
“我等你,寻。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诺敏笑着点点头,从他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她已经许多年不曾感受真实的温度,她记得裴九眼中看向她的深情,那曾经比烈日还要滚烫,让她一度忘记了,自己早该成为一具冰冷的骸骨,而此刻,却又万千情绪,在她的四肢百骸里窜动流淌。
短短七天,她又重新燃烧了一次自己的热情,纵然还有些许遗憾,但她已经知足了。
重新戴上锥帽,任由黑色面纱挡住自己的整张脸,她不曾在跟他说一句道别,或许没有道别,反而更好些。
裴九咬紧牙根,目送着诺敏一个人走入漆黑的夜色之中,纵然别离的滋味令人难以忍受,但比起当年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听到诺敏被杀的噩耗而言,已经平和许多。他的身子紧绷,每一块骨头都硬的宛若石块,摩擦着这一具平凡的血肉,就在诺敏坐上那辆皇家马车的下一瞬,有一滴液体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愣了愣,低头看,这不是下雨了,而是……
他的泪。
没有诺敏的四十多年,他挺过来了,而如今,虽然还是一样的结果,但有了诺敏的那一句诺言,他对于将来的生活,不再觉得只有孤寂,反而有了更多的期待。
当死亡不再是覆灭,不再是烟消云散,不再是孑然一身,而是一个新的开始,意义就大为不同。
就让他期待,将来的某一日,某一世,这世上会有他们生命的两个延续,完成他们无法完成的故事,成为一对相濡以沫的恩爱夫妻。
栖凤宫内。
龙厉望着摇篮里的两个婴孩,冷峻的脸上没有表情,若有所思。
入了夜,他还不曾让乳娘把孩子带走,秦长安离开皇宫,这几天,他一个人当爹又当娘,花上许多功夫照看出生才一个半月的龙凤胎,除了无法亲自给他们喂奶之外,他已经付出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耐心。
窗外,早已夜深露重。
他牵住女儿柔软的小手,不知为何,心头就是荡漾着一种柔软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从未体验过,说不出道不明的温馨和贴心。而宝宝也乖乖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由他握着,只要一看到他,就冲着他甜甜一笑。
这些滋味,都是他从两个儿子身上无法体会到的。
桌上摆放的东西,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金光闪闪,闪耀着圣洁光芒,宛若佛庙前供奉着的圣物一般。
就在刚才,金刚锥由八百里加急的暗卫送到宫里,而且,他还了解了他们撞见西郎国巫女的始末,据说,暗卫闯进地窖的时候,她们围着金刚锥正在念咒,他们杀了仓皇不及的巫女们,把金刚锥带在身边,在龙厉的第二道口谕下来之前,他们甚至打算销毁这件看上去像是法器的东西。
幸好,里面有个暗卫曾经见过皇后在春猎的围场上用金刚锥,因此,他们暂时保留了金刚锥,没过几天,就派人把东西送回京城。
这一柄金刚锥,经历了百年来的风雨,沾染上的除了鲜血之外,还有咒术……纵然手握这它的主人早已更换,唯独它的刚硬和尖锐,依旧不变。
门外,传来白银平静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