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六孤宗言倒是正值壮年, 英武过人又行事果决,颇有将帅之威,本来是最好的选择。”谢灏顿了顿道,“可惜此人性情甚是暴虐,我担心他只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三人中唯有独孤雄性情温和,又喜汉学,我同他或许有缘。”
谢兰因道:“我没记错的话,步六孤宗言是汉人?”
“不错,他本姓秦, 其父步六孤贺也是柱国大将军之一,被魏国先帝赐姓步六孤。”谢灏说着也想笑, 这汉人看着像鲜卑人, 鲜卑人却像足汉人。步六孤宗言本也是世家子, 扶风秦氏自先汉起便是大族, 素有“万石秦氏”之称。
只可惜到了汉末, 扶风秦氏便衰落了,数代不出高官,后又因婚配寒门、胡夷,更为士族所耻, 认为其婚宦失类,二十年前修订士族谱时已经没有扶风秦氏的名号。
谢兰因有些担忧的问:“万一独孤雄都不合大兄心意?”
柱国大将军是魏国实权武将中官阶最高者, 再上去的武将官职都是虚职, 谢灏可以从三人中选其中一人辅佐, 但不能明面上对三人挑拣,所以他选独孤雄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要是跟独孤雄合不来,他暂时也不能另投匹娄高和步六孤宗言。
“那就先找个地方安置。”谢灏轻松道:“我也趁此机会多看些书。”
谢兰因微微笑道:“大兄不是爱读南华真经吗?若暂无人可投,或可注释南华真经。”
谢灏颔首:“真是如此。”
兄妹两人相视而笑,谢家是大梁的顶尖士族,士族辈出名士,谢家亦有名士,只是谢家的名士同真正的名士区别还是很大的。真正的名士无视功名利禄,视权利财富若粪石。而谢家的名士,从谢家先祖谢东山起,从来喜爱的便是权势。
谢东山隐遁山林,名声却远超其出仕的阿弟谢万,所谓的朝廷屡召不应,不过只是待价而沽。谢灏不过弱冠之年,在大梁时若不是被萧赜看中,以他的年纪资历也不可能担任太常寺卿这等清贵官职。而魏国没有萧赜,与其让谢灏扶持某个昏庸之徒,还不如潜心学习,以期将来一飞冲天。
谢知认真的听着母亲和大舅的谈话,心中安定,有这样的长辈在身边,她相信他们即使逃亡,日子也过的不会太差的。
谢兰因和谢灏闲话完,低头见爱女端着小脸,一本正经的听着两人说话,不由笑着逗她:“阿菀,听得懂阿母和阿舅说话吗?”
谢知抬手指指自己的小嘴,示意母亲给自己擦嘴,她才半岁,还没长牙,可吃完米粉后嘴里黏糊糊的难受,必须要擦一下。
谢兰因知道女儿的习惯,吩咐侍女端清水来,她挽起长袖洗手,准备给女儿擦嘴。
谢灏提醒谢兰因道:“阿镜,以后我就是阿菀的阿耶。”
谢兰因有些不舍,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是阿兄留给自己最重要的宝贝了。谢灏明白谢兰因的心思,“以后可让阿菀唤你阿娘。”
谢兰因闻言笑道:“也是,我怎么没想到。”江左一般称呼母亲为“母亲”、“阿母”,北方则叫做“阿嬢”,而姑母也能称作嬢嬢,娘和嬢发音基本相同。
“大兄、阿姐!”船舱外响起谢洵欢喜的声音,“我钓到一条大鱼!”
谢兰因和谢灏莞尔,阿虎再贪玩也不会在这时胡闹,他会如此还是想逗他们开心,两人也来乐得配合阿弟,谢灏抱着眼睛瞪着溜溜圆的小丫头,“走,阿菀,我们去找你阿叔玩。”
谢灏、谢兰因、谢洵一行因人数众人,乘坐的又是大官船,行进速度并不算太快,所以一行人尚未到陈留,大梁的各路消息已络绎不绝的传到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