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人割喉杀死, 地上流了大滩的血,早已气绝多时。
高峤和人在附近四处搜索,却没有萧永嘉的下落。
天黑了下来,寻找在继续。到了半夜, 李协也闻讯赶来,带了许多的人手,一道加入了寻找的行列。
次日, 附近方圆数十里,都被找过,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搜索范围又继续扩大。
三天过去了, 高峤不眠不休,双眼熬得几乎滴出血来。
但是萧永嘉,就仿佛一滴水,彻底地消失在了日头之下, 无影无踪。
……
情势变得愈发严峻了。
西线望江郡的战况告急。荆州叛军势如破竹。短短几天, 守军不断地请求增援,但建康, 已经再也分不出多余的兵力了。
此前, 高峤手中所有能用的军队,已被迫拆分成了四支。望江郡一支, 建康一支, 守句容、曲阿、毗陵这道三角防线的一支, 还有一支,活动于腹地。
扬州东南一带的郡县,几乎全部落入了天师教的手里。这支军队原本机动于中部地带,用以阻挡天师教那如瘟疫般继续扩向大虞中部的势头,但如今,迫于来自宣城方向的再一次的严峻威胁,权衡之下,高峤只能暂时放弃这个计划,命鄱阳、豫章、临川、建安等毗邻东南的中部各郡组织郡兵自行抵御,于昨日,将这支军队调了回来。
军队没有被派去西线。即便此刻奔赴过去,于大局也无多少改变。
荆州叛军虽然在此前的北伐中铩羽而归,当时遭创,但底子还在。对于这支军队的实力,高峤再了解不过。在没有足够兵力用以对抗的前提下,先前他之所以布防望江郡,目的,原本也只是为了延缓叛军沿江而下的速度,以便为建康获得更多的时间。
此次,这支调回的军队,被并入了建康和三角防线。防线之后,是帝后、百官、从建康被疏散出来的几十万民众和大虞东南各郡先前那些因了天师教乱逃来避难的无数难民。万不能有失。
高胤就是这道防线的最高指挥者。
帝后所在的曲阿,地处三角防线最内的位置,又有坚固城防可凭,高胤将它交托给了守孝中闻讯而来的陆柬之。这些天,自己一直奔走于句容和毗陵之间。
这日傍晚,他刚收编了一支大约一千人的军队,从句容连夜去往毗陵,经过一个逃得只剩小半村民的村落近旁,看见一个骑马士兵抓着只咯咯啼叫的芦花鸡和显然不属于他的包袱,翻身上马逃走,其后,追赶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妪。
这士兵虽已去了兜鍪,但衣服仍一眼能够认出,便是从广陵军里出来的。老妪腿跛,又怎追得上如此一个壮年骑兵?眼见被甩得越来越远,摔倒在地,伤心嚎啕。那士兵头也不回,快马加鞭,一溜烟地朝着野地深处逃去。
高氏的广陵军,这些年虽累立功勋,军纪比之南朝别的外军,亦要严明许多。但高胤也知,不少依着高氏的次等士族出身的军中中高级将领,虽然作战勇猛,但身上,却带着一些士族无法避免的通病。上行下效,并非每一支军队都能遵循军规。
便是他的叔父高允,虽骁勇善战,劳苦功高,但却脾气暴躁,喜听奉承,性情骄傲,即便高峤时常提醒,他有时难免亦会放纵部下的扰民之举。
伯父高峤对这些,不是不知。从前也试着去整肃军纪。但士族之间,那些世代盘根错节的人情关系,早已是根深蒂固,犹如沉疴顽疾,想要连根拔除,谈何容易?往往是高峤整肃,众人听之约束。等整肃过后,渐渐又故态重萌,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