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跪地,高声喊道。
高峤眼前突然一黑,两耳嗡嗡,身体微微晃动。
左右慌忙上来扶他。
他稳住身体,推开扶着自己的手,一把抓起信使送来的高胤的亲笔书信,一目十行地看完,肩膀僵住了。
帐中,他的面前,围站了十来个神色沉重的副将,无不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决定。
高峤的身影,宛若一道石雕的柱,一动不动。
慢慢地,他的手无力地垂落,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片充满了愤懑和无奈的感伤。
“天意如此,我能奈何?”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般地如此道了一句,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极是怪异。
周围静悄悄的,无人发声,气氛沉重无比。
“派人传信李协,不必死守溧阳了,叫他安排好退路,撤往曲阿。”
他定定地出神了片刻,吩咐说道。
立刻有左右得令,转身出了营帐。
“下令吧。立刻撤了建康所有布防,安排好断后,避免让许泌借机追上攻击,连夜发往曲阿。”
他对自己的部下说道。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眉宇间的那种萧瑟和悲凉,令此刻立在他面前的所有的人,不无为之动容。
“高相公!”
一个从年轻时就追随他北伐的高氏家将猛地下跪,唤了他一声,声音哽咽。
“请高相公领兵,尽快去往曲阿保护陛下,这里交给末将便是!末将必定抵死守城,绝不叫那逆贼得逞!”
“末将亦愿守城!”
“末将同请命!”
周围声音,此起彼伏,众人纷纷下跪。
高峤面色惨淡,摇了摇头。
“曲阿那里,除了帝后,还有无数疏散过去的居民。建康可以丢,曲阿万万不能有失!”
“……更何况杨宣那支人马,快则一两天内,慢也最多不过三四日便就打来了,到时便和许泌合军。”
“原本朝廷这些兵马,想要应对就已不易,何况如今出了如此意外,还要拆分开来?”
他闭了闭目,复睁眸,视线从面前这一张张多年前起便追随在自己身边东征西战的家将的熟悉的脸孔之上掠过,眼底,隐隐地现出一层闪烁着的水光。
“你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人了。此次想必天意如此,你们也不必再为此城枉送性命了。全部听我的令,立刻收拢各自人马,尽快动身!”
“末将遵命!”
众人纷纷从地上起来。有暗暗擦眼的,有神色严峻,议论着撤退法子的。
便在此时,突然,营房之外,那条通往南郊方向的道路的尽头,仿佛隐隐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响动。
那动静由远及近,起先犹如极远之境的一道平地闷雷,若有似无,听得不大真切。待人想要侧耳细听,恍惚之间,还没来得及觉察出什么,竟就好似快如迅雷,转眼便已滚滚而来,到了近前。
所有的人,在这一个瞬间,全都听了出来。
那是大军急速行军而来才能发出的能叫神鬼都为之变色的震撼声浪。
伴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千军万马正席卷而来的轰隆隆的脚步和呐喊之声,脚下的大地,仿佛亦为之微微震颤。
荆州叛军,竟然说到就到!
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