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梦见了萧道承的那张脸。目光怨咒地盯着自己, 形容异常恐怖,犹如厉鬼的模样。
她一下坐了起来,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空空荡荡。
她慢慢地吁了一口气,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却再也无法入眠,起身从一只密匣里, 取出了一封信,再次看了一遍。
这封信出自如今的北燕皇帝慕容替。数月之前,早在那封囯书之前, 就已被秘密送到了她的手上。
慕容替的信言简意赅,不过三句话。
第一句说,自己无意与南朝为敌。只要南朝不兴北伐,不夺燕地, 他便愿意和南朝休兵议和, 互通交情。
第二句说,放眼南朝, 历来主张引兵北伐者, 背后无不另有深意,立威是其中目的之一。李穆北伐, 意图恐怕远远不止立威。
第三句说, 南人得洛阳, 萧室失天下。孰轻孰重,请太后斟酌。
高雍容盯着密信,出神了片刻,独自转入后殿,推门入内,停在了一样蒙着锦缎的物件之前,慢慢伸手,指头攥住那幅锦缎,蓦然一把扯落。
布下的东西露了出来。
这是一块石头,却又不是普通的石头。
百官,后宫,乃至民众,全都对它顶礼膜拜过。
她的视线,落在那片传得人尽皆知的看起来犹如铭文的印记之上,耳畔仿佛再次响起刘惠的话语之声,唇慢慢地抿紧,眼底掠过一片暗影。
“速召大将军高允入建康。急事召见!”
从殿中出来的时候,她对宫人发了一道命令。
……
高允解甲一年多来,一直居于他那座位于位于吴兴的庄园之中,终日与当地名士饮酒谈玄。两地相距不是很远,他收到上命,即刻动身,快马加鞭,不过数日,便回了建康,入宫觐见。
当得知高雍容召回自己的目的,是要他火速赶往长安,监军高胤,必要之时,要他召旧部取代高胤,以尽快拿下长安之后,沉默了片刻,摇头道:“恐怕要叫太后失望了。我当初辞官之时,便拟今后再不过问朝事。此事于我,恐怕有些不便。”
高雍容道:“叔父当初心灰意冷辞官之时,侄女便异常惋惜。叔父正当壮年,放眼朝廷,家世、资历,军功,何人能超?正是大有作为之际,却如此黯然收场。侄女当时极想挽留叔父。奈何朝廷被李穆把持,陛下形如傀儡,侄女知叔父便是继续留在朝廷,亦难免要被排挤,无奈任由叔父离去。”
高允神色微动,喟叹一声,摆了摆手:“罢了,这些都过去了,不必再提。你既召我来了,我便问一声,阿弥当日出京,到底怎生一回事?”
“侄女正要向叔父禀明。叔父也知,这几年,并非我强留阿弥于建康,而是朝廷惯例,人人如此。李穆倘若事出有因要接走阿弥,只要向我道明,我难道不通人情,强行扣留阿弥不成?他竟做出挟持陛下的威胁之举,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眼里可还有朝廷?可怜皇室本就不振,如今世家亦没落,他却凶焰大炽,连叔父也被他逼走了。侄女孤儿寡母,无人能靠,又能如何?只能忍气吞声,任由他肆意妄为……”
说到伤心之处,她眼圈微红,声音哽咽。
高允本就脾气火爆,加上从李穆当初强娶洛神开始,对他的偏见就一直未消,只不过后来因了高峤之故才忍了下去而已。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他是觉得差不多了,当真想要谋朝篡位,行许泌当初之事了?”
高雍容拭泪:“前次燕国遣使送来囯书,叔父虽不在朝廷了,但因事关重大,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