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他被卷在席里,用马车送回龙城的路上,苏醒了过来。
运送他的那几个鲜卑士兵见他死而复生,无不惊惧,又慑于他平日之威,何敢反抗,皆为他所用。
便是如此,他侥幸活了下来,等待复仇。
在这犹如活死人般的不见天日的漫长日子里,他无时不刻谋划复仇之余,每每想起萧永嘉,更是爱恨交加,难以自已。
自己曾对她一往情深,多年之后,更是因她之故,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望她有所回应,又何错之有?
“高峤方才不过是用奸计,才胜了我!当年他北伐,亦是被我阻挡,才失败而归!他一向便是我的手下败将!我慕容西,除了不是汉人,文才不及他之外,哪里比不上高峤?”
慕容西恨声应道。
萧永嘉怒道:“慕容西,你比他差得远了!只怪大虞朝廷无能,才叫你们这些胡人有了南下之机,你们犯下的累累兽行,我今日也不和你论。我只说一事。当日攻下高凉,你放纵下属,劫掠手无寸铁的民众,滥杀无辜,如此行径,与兽类,与你的侄儿慕容替,又有何区别?你遭如此报应,也是咎由自取。当日侥幸叫你活了下来,已是上天留命。当年你亦自称读过经史子集。论胸襟,论气度,论为人之道,你与他如同云泥之别!今日你还有何脸面,竟敢如此质问?”
她冷笑:“我再求你一事。从今往后,切勿再提你对我如何如何了!我萧永嘉可担待不起你如此的厚爱!”
“莫非你真以为你对我有如此之用心?你不过是不甘,自欺欺人罢了!”
慕容西双目定定地望着萧永嘉。那条提刀之臂,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抽去了力气。
带着残余血迹的那簇刀尖,慢慢地下垂,最后无力地顶在了他脚边的地上。
萧永嘉说完,便不再看他,转身扶起一直沉默着的高峤,另手牵住小七,低声道:“我们走吧。”
高峤眼眶微微酸胀,悄悄地握紧了妻子朝自己伸来的那只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夜已过去。
远处天光微晓,晨色朦胧。
一家三口,相互扶持着,朝着小道尽头,继续前行。
贺楼带着人,回到了慕容西的身边,看了眼三人背影,迟疑了下,低声问了一句。
慕容西的神色僵硬无比,注视着前方几人的背影,慢慢地摇了摇头。
贺楼沉默了片刻,道:“此地不宜久留。既如此,请天王也速速上路。”
“相公,长公主,奴来迟了!”
就在这时,对面疾奔上来十数道人影,很快便至近前,正是等不到高峤,循路寻来的高七等人。
两边相遇,高七乍见萧永嘉和小七,激动万分,热泪盈眶,带着人要下跪见礼,被萧永嘉拦住了。
高七拭去眼泪,欢喜上前,正待抱起小主人继续上路,忽然,身后营房方向的路上,又传来一片马蹄疾驰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脚步之声。
仿佛是有大队的人马,正从匈奴营房的方向,追了上来。
高七脸色微微一变,扭头看了一眼,一把抱起小主人,命人护着家主快些撤退,却听萧永嘉道:“等等!”
对面那条小道之上,火光大作,一行人马,至少有数百之众,举着火杖,已是进入了视线。
借着朦胧晨曦和火杖的映照,影影绰绰,已是能看到前头人的样子了,并非匈奴兵的衣着。当先那领队之人,仿佛是个汉人青年将军的模样。那青年目力极好,眺了前方一眼,高声喊道:“我是高桓!前方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