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烟紧紧地抱着不知人事,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兄弟,苦涩在嘴角蔓延。
裴家在平安镇是小门小户,据说是前两代闹饥荒时期搬迁至此。
裴元洲父母早逝,无兄弟姐妹,裴家独子,孤苦伶丁,出了事连替他收尸的人也没有,薄烟为他买了一口棺材,按照当地习俗出殡、入殓埋葬。
母亲昏睡不醒,弟弟尚小,外婆年老,所有的重担便压到了薄烟的肩上。
母亲昂贵的医药费,弟弟奶粉钱,摆在她面前的就只有一个字,钱。
医院财务部已经催她好几次了,让她去结交母亲住院费用,尽管江鸿波打了招呼,可是,医院也是要营业吃饭的,拖了近二十天,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尊严值不了几个钱,所以,她回了一趟家,程莎见了她,立刻就红了眼,扑上前抓着她就要打,她反扣住了程莎乱挥的手臂,咬牙崩出,“你敢打下来,我立刻拿刀子捅死你。”
程莎看着她眼底弥漫的那股子狠劲儿,怔了一秒,赶紧抽走了被她紧握的臂,心如死灰的人,最好不要惹。
“爸呢?”
“楼上书房。”程莎涂了丹蔻的手指抓了一把瓜子儿,塞了一颗到嘴里,哼了一声儿,不情愿地回应。
连门都没有敲,薄烟直接就推门而入。
她的父亲,田军耀,此刻他正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油光水亮,梳得整整齐齐,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的。
戴着金戒指的长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的雪茄。
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雪茄已积了长长的一截烟灰,并没有磕掉。
“借我十万。”
她不是来乞求,而是觉得,这是父亲应该出的钱。
“没有。”
“呵呵。”田薄烟笑了,笑得云淡风轻,“爸,我妈跟着你整整十六年,如果我没记错,当时的你,一贫如洗,一无所有,甚至连一件象样的西装都买不起,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的你家产无数,为什么你就不能动动手指救救她?”“我与她已经离婚了,当年,是她要净身出户,怨不得我。”
田军耀的五官看起来比平时冷硬许多,似乎根本不念一点前妻昔日的情份。
“她为什么要净身出户?我想你心知肚明,如果不是你出轨,我妈万念俱灰,患上抑郁症,她也不可能回乡下。”
说起曾经,田薄烟显得万分激动。
如果能够选择,她绝对不要眼前这个狠心绝情的男人,成为自己的父亲。
“那是她的命。”
这几个字,顷刻间,仿若就化成了一柄利刃,毫无预警捅进了薄烟的胸膛。
“命?何为命?为你堕胎十六次,落下一身的病根,每次做了流产手术,不能休息一天,还得伺候你汤汤水水,没有她的付出,哪来你今日的成功?父亲,人心都是肉长的,世间之人做的一切,老天都看着呢。”
“田薄烟,你脑子是不是长瘤了?还是说,你记性差了,颠倒了是非黑白,就算再爱你妈,你也不能把她偏袒成这样,我的成功,靠的全凭我自己的能力,她除了会做饭、洗衣、带孩子以外,有什么用?”
在应酬上,秦雪兰帮不了他。
在扩大公司业务上,秦雪兰也帮不了他。
在人际关系上,秦雪兰更是帮不了他。
经济上,更不用说,她娘家的那一群兄弟姐妹,不来揩他油水,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