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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真年代(10)
    十 江厂长来信了。 建国侄子: 转业回来就没写过信,字都写不顺了。 快帮我想先办法吧,我和你婶在家没法过日子了,你婶天天在家哭,埋怨我没有管好江涛。他出生时我在外面当兵,等我志愿兵转业后他都五岁了,觉得亏欠他,给他好吃好喝,你也知道,从小他在你们这群细佬里日子就过得最好,你们在打猪草,他在看电视,你们苹果都难得吃,他经常香蕉不断。现在想想这是溺爱啊,害了他。 他在学校也不和同学说话,回到家门一关,就吃饭上厕所时出来,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在看书,有次我偷偷进去,教科书都没从书包拿出来,被子底下压了好多明信片,都是外国女人的照片,好多都是露着大腿露着胳膊的,他是不是入魔了。你婶特意叫了紫霞殿的道士来作法,好像也没什么用。更气人的是他经常礼拜天不回来,我上城去找他,你知道我在哪里找到他的?录像厅里。我给了人家两包红塔山,人家告诉我他经常去,有时晚上熄灯了还跑出来看夜场。我当时恨不得把那录像厅砸了,我还只好求人家,告诉他我儿子正高三,别再放他进去了。看细佬孤独的背影,老弟啊,我恨自己啊,他这么苦,也不是他要的,都是我和你婶没把他带好,我在车里连打方向的力气都没了。我和你婶商量了,决定在城里租个房子,你婶去陪他,和他说说话,也算看着他,可是他不愿意。 大侄子啊,快帮我想想办法。你们四个细佬从小感情好,我们做父母的相处也不错,现在你们三都有出息了,我们和你婶真的很眼热,我不怕丢面子,我担心他的前途,我和你婶都在变老,我喝酒也不如以前了,为了化工厂的生意经常喝的吐黄水,上个星期去县里请客,回来的路上睡着了,桑塔纳撞到路边树上,总算命大,也不敢跟你婶说。他不好好学习,将来怎么办?总不能进我的化工厂呀,那个东西多少有点毒的,要不怎么上海人不做。建国,叔叔真的老了,这个厂长再做几年也做不动了,当兵时补了个高中文凭,出去和人谈生意还是吃力的,他们拿出来的合同条款一大堆,我都看不懂了,将来都是你们这些大学生们当家的,你快帮我劝劝他,让他把心收回来,考上大学,多学点文化,我不要他为我们,他总要为自己想想。 姚建国没想到在一向纵横县乡的江厂长居然会在信中低下高傲头颅,一会叫他侄子,一会叫他老弟。他看完信长吁短叹,站到窗前看窗外,外面篮球场上有几个学生在打篮球,嘻嘻哈哈,忍不住想起父母来,离开父母快三个月了,觉得父母的音容笑貌有点模糊了,愧疚的很,使劲想,想母亲的白发,母亲的围裙,母亲的唠叨,想父亲额头的皱纹,黝黑的面容,挑担时的佝偻,等他全部想清楚了,发现父母真的老了,很想去把父亲的重担移到自己肩上,让他歇一会。王芳信上说他离家时母亲还是掉泪了,他想要是我看见了,我会冲下车,给母亲一个拥抱吗,可是我只向前看了。他想帮她拭去泪花,露出微笑,够不着,只能将自己的眼泪拭去。 袁姗姗推他一下,问:“想什么呢?怎么啦?” 他将头扭得更远:“没什么,我高中的同学在复读,出了些问题,他父亲写信来要我想想办法。” “什么问题呀,要这么远的你帮忙,信呢,我能看看?” 他把信给她。 她说:“这孩子真愁人,你这么远又回不去,让你南京的同学找他聊聊吧。” “也只能如此了。” “你把这封信也寄给王芳,让她读给他听。” 王芳收到姚建国的信后找孟浩商量。 孟浩说:“这个礼拜六我们请半天假,回去一趟,你快写信给江涛,让他别回家,在县城等我们。” 星期六晚上他们赶到人民中学,找不到江涛,打电话到他家,将厂长说江涛回家了。 “这小子,不是说好让他等我们的,怎么又回家了,现在怎么办,公共汽车也没了,只好让我们父亲派个车了。” 王芳说:“我估计是他不想见我们,不过我们必须要见他。” 江涛家院子里的灯亮着,江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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