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话声一落,病房就陷入了沉默。叶明远对她的决定并不感到意外,容昭还想试着说服她,最后被父女俩反过来联合说服了。
其实,扪心自问,容昭一点都不舍得女儿离开,她对自己的身体心中有数,这条命或许没多久后就油尽灯枯了,就让她自私一点吧。
女儿20岁,她才拥有她的6年,太短太短了。
容昭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像路如意那样伟大,如果那一天终将来临,她希望丈夫和女儿都守在身边,陪着走完最后一程。
一家三口各怀心事地吃完早餐。
叶明远又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直到中午他才重新出现。
容昭还睡着,呼吸不是很稳,时轻时重,陈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书,她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不知道爸爸去了哪里,怎么还没回来?
她打开门,惊讶地发现站在门外的人,“爸爸?”
叶明远的短发乱糟糟的,鬓角的白格外刺眼,他张了张口,声音哑得惊人,“年年,爸爸有事想和你说。”
“是和妈妈有关的吗?”
“嗯。”
两人走过长长的走廊,一路都泼洒着明晃晃的光,陈年踏在上面,却仿佛觉得自己赤脚在冰块上行走,走到尽头时,整个人都麻木了。
叶明远的情况比她好一些,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大概怕自己会倒下,双手扶在栏杆上,后背像被什么压着一样,根本直不起来。
他知道女儿对妈妈路如意隐瞒去世消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这个遗憾至今仍旧无法释怀,他不想再让她留下相同的遗憾了,她已经长大,哪怕双肩柔弱,也能学着去承受无可躲避的风雨了。
所以,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叶明远决定还是把妻子的病情如实地告诉女儿,毫不保留,说得清楚明白。
人的心脏好比机器,磨损得太厉害了,最后只能废弃掉。
由于容昭病情复杂又罕见,医生就采取了常规治疗的方式,可就算吃再多的药也是治标不治本,之前在办公室里,医生也坦言说,继续拖下去,最多也只能拖两年。
这已经是最乐观的设想。
陈年的声音像冻过似的,“不可以做手术吗?”
“可以。”叶明远闭上了眼,眼角有泪渗出,他疲倦又轻轻地重复一遍,“可以做手术。”
“成功率……多少?”
“百分之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