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午,病房里充满了愉悦的笑声。
容昭由于病情反复,手术日期一直没有确定下来。
程遇风从美国找了几位心外科的权威医生,看过病历后,他们啧啧称奇,一致认为容昭本身就是个奇迹,她拥有非常强烈的求生意志,这在同类病人中是非常难得可贵的,因为这一点,他们甚至有把握将手术成功率提高到百分之五十。
专家会诊后,终于确定下来一套手术方案,时间也定了,就在7月12号。
时间仿佛迎着新生而走,又仿佛是生命的倒计时,终于走到了12号这天。
程立学程遇风和路招弟早早就到了医院。
进手术室之前,叶明远握住妻子的手,放在唇边用力亲了亲,一句话几乎用尽他所有力气,“容容,我等你出来。”
“好。”容昭笑着说。
“妈妈,您是世上最勇敢最坚强的妈妈,”陈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您一定可以的。我和爸爸……等你。”
“妈妈,我爱你。”
曾经,这句话她来不及对妈妈路如意说,如今,她希望还能有机会说上千千万万遍。
“妈妈,你要记得我和爸爸都很爱很爱你,所以请你一定要加油啊,为了我,为了爸爸。”
“年年,”容昭落下大颗大颗的泪,“妈妈也爱你,很爱你。”
妈妈也想陪你走很远的路,想亲眼看到你结婚生孩子,想弥补我们之间失去的那么多年时光。
可如果有万一,命该如此,妈妈也不会后悔,只要你和爸爸好好的……
“年年,照顾好……你爸爸。”
这是容昭进手术室前跟陈年说的最后一句话,等心情稍微平静下来,陈年才迟钝地意识到,这话隐隐带着永别的意味。
妈妈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这个认知让陈年浑身发冷,神经紧绷着,感觉随时都会断掉,太阳穴也一抽一抽地疼起来,她靠在爸爸肩上,像是要寻找某种安慰,父女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就像他们在飞机上那次一样。
此时此刻,他们共同守着一份希望,只是它相对微弱,且被绝望交缠。
某个念头撞得陈年胸腔发疼——
妈妈,如果您在天有灵,请保佑我的妈妈,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把自己剩余生命里的二十年时间给她。
求求您了。
只要她能平安无事,我做什么都愿意。
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十个小时。
医生走出来,疲倦地微笑着向他们公布喜讯,“手术顺利。”
程立学摸着下巴笑了出来,程遇风明显松了一口气,路招弟则是已经泪流满面。
几秒后,陈年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爸爸您听到了吗,手术顺利!!”
叶明远如同刚从一场漫长梦境里醒来,脑子是一片空白的,正要起身,连日来身体精神的双重压力下,他已是精疲力尽,加上起得太急,发软的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