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令妤仰目:“我猜,没有女郎能邀得动雪臣哥哥跳舞吧?”
陆昀眉目秾秀,他神色不动,唇角却轻微地扯了下。何等闻弦知雅意,罗令妤只这么一说,陆昀就伸出了手,修长有力的手向上微抬,他那情意缱绻的桃花眼略微一扬,示意对面的女郎。罗令妤矜持而娇贵地向前一迈,纤纤素手搭在了他手上。
手牵着手,绕着对方转走一圈,女郎腰肢婀娜步来如花开之瞬,郎君秀颀清朗衣袖飞起似山水之润。一妩媚多娇,一洒然明秀。
罗令妤哼着那个小曲儿,笑嘻嘻地与陆昀在月下秦淮河畔跳着胡旋舞。月下飞霜,水上飘着花瓣,风摇摇间,树杈间簇簇沉甸甸的花也飞落而下,洒向两人。月下花瓣飞向二人,男隽女俏,流光于两人逶迤缓行的步伐下徘徊。
手被郎君悠悠搭着,被他托着腰肢起舞。歌声婉婉,流水淙淙,此夜何等清雅无双。
忽听人拍案笑声:“好哇,陆三郎与三少夫人这样多才多情,看得我等欣羡无比。“
不妨声音突至,罗令妤惊一下,拽住陆昀的衣袖,往他身后躲了下,才羞红着脸向前方看去。原来是水上石桥下,悠悠行来一二层楼阁的大船。船头灯烛水光交映下,站着数位男女。他们衣带蹁跹,水汽拂面,皆是两人相熟的建业士族郎君女郎们。女郎中有怅然若失盯着陆昀的陈娘子陈绣,男郎中亦有齐三郎齐安这样的罗令妤的追慕者。情意自许,旁人失落。却又强打起精神邀请二人:“罗娘子嫁了陆三郎,就不曾出门玩过了。陆三郎,何以如此苛待你夫人?我等今夜秉烛长游建业,二位新婚燕尔,不知可否赏脸夜游?”
陆昀眉目扬了下。
同样一夜,有赵王之抵死挣扎,衡阳王之越狱逃亡,也有这样意态风流的建业男女们秉烛夜游。人间百态,皆是建业。
陆昀与罗令妤交换了个眼神,女郎眼睛亮晶晶的,想来便是爱玩。陆昀原本已许久不和这些郎君女郎们厮混一处,但今夜心情甚佳,又有罗令妤相伴,他便笑着答应了:“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众人笑:“甚好。”
于是停船靠岸,水波荡漾,请陆三郎和三少夫人上船。夜间行船,船中诸位男女弹琴赋诗,作画吟曲,不一而论。
青年男女们这样风流,待闹声渐歇了,陆昀被郎君女郎们围着讨论什么,罗令妤喝了酒有点儿头晕,笑眯眯地欣赏了一会儿夫君的风采,她便出去吹会儿风。立在船头扶拦,望着船下碧波粼粼,晚风吹拂,月色如水,罗令妤眯起了眼。
“罗妹妹。”身后有女声叫她。
罗令妤回头,灯火摇了两下,船只微晃,她认出从灯火通明的船舱中走出的女郎,乃是陈娘子陈绣。罗令妤讶了一下,平日陈绣叫她时,要么趾高气扬地不屑喊一声“妹妹”,要么客气疏离地叫她“罗娘子”。何时她也与其他人一样叫她“罗妹妹”了?
陈绣走到罗令妤旁边,与罗令妤一道迎风望水。良久,陈绣道:“我父亲写信催我,建业已无我牵挂之人,有关流民的事我已与朝廷交代清楚。今夜夜游,本是为我送行……罗妹妹,我明日就要离开建业了。我父兄好似爱上姑苏,要将我家迁去那里。也许我再不会回建业来了。”
罗令妤怔了下,道:“啊,无人说起……我竟不知这些,忘了带礼物给姐姐践行了。”
陈绣:“……”
她怔愣:“……你就想说这个么?你不高兴我终于不再、不再……觊觎你夫君了么?”
罗令妤抿唇笑:“觊觎我夫君这事嘛,我从来没有不高兴过啊。喜欢雪臣哥哥的女郎太多了……这证明我眼光好,魅力大,不是么?我为什么要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