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纳查瓦说,“我想把那批木马仪弄到手,就是供立宪派使用的。”
“大人似乎还不明白我的意思。”邓冠勋一面说,一面解开了门锁,并将门打开,“这东西是口说无凭的,你需要提供更多你所知道的情报,供我们去验证。”
“那你们岂不是什么都还没做,就有情报送上门了?”
邓冠勋沉吟片刻,才说:“大人,知道为什么我们隔墙耳多年来能在情报领域做得比宗氏派更好吗?因为我们不仅仅把情报看成是情报,还看成是买卖。以报换报,公平公正,童叟无欺。而且,站在立宪派的利益立场而言,这种情报交换也是大有裨益的。你说是吧?”
“倘若我真的没有任何情报可作交换,但又等着你的情报作下一步判断,”纳查瓦说,“难道你还是坚持守口如瓶吗?”
“提供情报当然也是我们的义务,”邓冠勋说,“但宗氏间谍在我派内日趋猖獗,我们实在不得不防。所以,在我们确定大人是真的为了立宪派着想之前,还请允许我保持缄默。”
“不怕得罪地问一句,就连主席酋长都对我信任有加,冠勋为何对我处处刁难?”纳查瓦几乎用尽了所有理智,才让自己保持克制。
邓冠勋立即反驳,“大人,情报流通的程序你是知道的。就连主席酋长想要取得重要情报,都得先向立宪委员会申请报批,更何况是其他人。当然,为了应对突发紧急情况,我们隔墙耳还是有权行使简易程序的,那就是申请者必须向我们透露一切与想取得的情报有关的信息,并无条件接受我们的询问。可大人现在连简易程序也想跳过,那就不是我在刁难大人,而是大人在刁难我。”
闻言,纳查瓦顿时无言以对。
“大人,”临离开中控厅时,邓冠勋对他说,“我深知道在立宪派,提防我的远不止你一个,就说立宪委员会的成员,觉得我不可信、不足信的,估计都占了大片席位。但请你易地而处,我们如果连派内的情报的来龙去脉都无法弄清楚,又如何去弄清楚敌人的情报?而且你我既然有缘同为袍泽,就请你看在彼此都是立宪事业奋斗者的份上,对我坦诚一点吧。”说完,未等纳查瓦回应,他便离开了。
看着邓冠勋离去的背影,纳查瓦的尾巴竟不自觉地抖了起来。这是海婴出现心力交瘁的现象。在过往的一个多小时里,他先后和两个他认为狡猾无比的人作交流——尽管一个是人类,另一个是由海婴扮演的人类,但其本质还是人——那种时刻高度警惕戒备,一方面要判断对方的说话,一方面又要谨慎地应对的感觉,几乎叫他神经衰弱。他隐隐察觉到,自己一时怒起杀了罗建明,竟大多是出于害怕。他害怕只要留着罗建明,总有一天他会在不知不觉中落入对方的陷阱。而现在,他对邓冠勋也有了同样的感觉。只是,他不能像杀罗建明一样杀了邓冠勋。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在这种颤栗中恢复过来,继而陷入了沉思,反复琢磨着邓冠勋的话。他摆明就是跟自己说,关于那批木马仪,他有着更深入的情报,只是他不会白白赠送,说什么“得验证是否为了立宪派的利益”,只不过是一场道貌岸然的表演罢了。诚然,这十分符合他的行事作风,而且名正言顺得滴水不漏,让人无从反驳。可是,与邓冠勋交换情报,纳查瓦总有种被大型资本吞并的感觉。人家的情报量大得可能仅凭一句无心之言,就足以产生链锁逻辑关联,去验证其他的情报的细节。相比之下,自己的情报量少得可怜,根本不在一个对话级别。
末了,纳查瓦索性暂且将此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