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的是,吕湘英手上控制了两名重要的人质,这多少会让那帮乌鸦脑袋投鼠忌器。但他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不知道,电梯里的机关到底是以什么形式触发和出现的。所以,他若想安全到达地表,最稳妥的做法,就是让邓冠勋和那名警卫兵各自搭乘一部电梯。如此一来,为了不误伤自己人,鬼鸦们只能被迫将两部电梯都设置成“常态”。
想明此节,他举枪指向邓冠勋,“你跟我坐乘a梯。——你!”他又看着警卫兵,“推上我朋友,乘坐b梯。”对于吕湘英来说,邓冠勋看上去总比那名警卫兵要容易对付得多。
邓冠勋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然后走进了a梯。但那名警卫兵却不太乐意,牙关咬得紧紧的,像被人看穿了底牌似的不甘。吕湘英见他如此,便将枪头顶住潘德念的下巴,示意他别耍花招。警卫兵看了一眼a梯里的邓冠勋,见他对着自己微微颌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推着汤兰走进了b梯。
看见他们二人各乘各梯,吕湘英才押着潘德念步入a梯,并发现ab二梯之间同样是用防弹玻璃相隔,两个轿厢的内部环境一目了然。吕湘英这才想起,这种设计并不是为了美观,而是为了攻心。试想如果有入侵者分梯而乘,那么其中一个轿厢里的人就会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轿厢里的同伴被机关杀死或囚禁,这无疑会对余下入侵者产生极大的阻吓作用,继而瓦解他们进一步入侵的念头。
随着电梯缓缓升高,外部照射进来的灯光消失了,两个轿厢煞白的顶灯显得尤其光亮。吕湘英知道,自己已进入厚达三十米的岩石隔层。他往四周打量了一下,透过透明的轿厢,他看见梯井内壁并没有经过修葺,除建有电梯机架外,全是凹凸不平的岩石。他的目光环顾了电梯的四周,不期与另一边轿厢里的警卫兵对上了眼,两人四目交投,再加上头顶灯光的衬托,宛如两个在舞台上对视的演员。
但这种对视并没有维持多久,电梯便到了负五十六层。电梯的报讯声打断了两位“演员”想将对方生吞活剥的目光,吕湘英勒紧潘德念,示意邓冠勋及警卫兵先出去,待确定外面没有任何异常的时候,才押着潘德念一同出了电梯。
负五十六层此间除了他们五人之外,就再无他人。确定安全之后,吕湘英让警卫兵推着汤兰,并与邓冠勋在前带路,自己则押着潘德念在后跟着,向通往负五十五层的电梯房走去。
这一路,吕湘英总有意无意地回想起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他清楚记得纳查瓦被蒙着双眼,由引路的勤务兵一层一层引往蜂巢深处。他也想起,蒙眼的眼罩内嵌着两片硅胶,戴着十分清凉。基于这种清凉的感觉,他又蓦然想起,原来海婴眼窝两侧,长着像眼镜蛇颊窝一样的热感受器。硅胶的作用,就是防止海婴透过蜂巢外热内冷的特殊环境,再凭自身的热感受能力,记下蜂巢的出入路径。
纳查瓦的记忆尤如山洪爆发一样,在吕湘英的思考中倾泄而来。他发现这些信息量之巨大,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和大脑的负荷,根本处理不过来。他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别人的人生,那些置身于冰冷黑暗的深海中的岁月,唤起了他的皮肤感觉,不由得冒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开始苦恼于如何应对这些堵都堵不住的信息,却又因为苦恼,继而接二连三地想起与纳查瓦苦恼有关的事,甚至分不清哪些苦恼是自己的,哪些苦恼是别人的。
为了减轻这种压力,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去放空大脑,好让精神从叫人崩溃的信息中抽离。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放空不下来,信息总是有意无意从脑中涌现,而且内容跨度极大,天南地北毫不相干的混杂在一起,就像是一面被泼了百十种颜色的油漆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