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个故事的结构和逻辑都十分简单,然而却起着绝不简单的作用。从纳查瓦的信息可知,绝大多数海婴对人类的仇恨便是来自于此。它不仅提供了一个让海婴恨人类的理由,它更是一座制造仇恨的工厂,藉由海婴之间流传而量产,尤如模具一样套在每一个海婴的心里,让他们依葫芦画瓢地对人类产生程度相近的仇恨。
想到这里,吕湘英不禁哑然失笑。“你说你们是被人类用法术赶进海洋里的?可怜的两栖类动物。”他笑得几乎接不上气,“我明白的,我明白的。为了鼓动百姓跟着打仗,是需要些理由去让他们相信。可是再怎么编,也不要编得这么光怪陆离好吗?你们假冒小日本也就算了,没想到你们却连人家当年侵华时胡编乱造荒唐理由的本领也一并假冒过去了?”他甚至学着古希腊用神话作为战争理由地说,“雅典娜命令我们进攻海琴湾,冲啊!哈哈哈哈……”
这个故事在海婴族内流传已久,但凡海婴无不对此笃信不疑。多少年来,它不仅是海婴各氏族重要节日的主要仪式,更是酋长在每年祭海祭祖,或继任大典等公开活动中,必然再三强调的内容。如果说立宪和宗氏之间还有其他共识,这个故事绝对是其中之一,足见它在海婴心里的分量。
所以,当吕湘英嘲讽这个故事的时候,整个蜂巢顿时哗然。可以说,他把能听见这番嘲讽的海婴统统得罪了一遍。舆论再度传播起来,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导致自上而下贯穿地下两千米共六十层的蜂巢,层层都暴发起痛骂声与喊杀声。
这自然包括吕湘英正身处的负四十层。
他一开始并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隐隐传来各种叫骂。但当他利用纳查瓦的信息去解读时,便即明白个中原因。
“哈哈……”他大笑不止,“看来我是在一个邪教组织公然反对他们的教义了。”
那随行的警卫兵气得浑身发抖,几欲上前动手,却忌于吕湘英手中的人质。吕湘英颇为调皮地看着邓冠勋和警卫兵,发现后者虽然全副武装,却遮挡不了他散发出来的怒气,反倒是前者仍一副安然若素的样子,仿佛与他毫无关系。
他正想问邓冠勋为何不生气,却感到怀里的潘德念肌肉紧绷。他把头拱到潘德念侧脸一看,发现他竟然在哭,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滚,不禁又失声而笑。“怎么了?很生气吗?”他揶揄着替潘德念擦去眼泪,“乖,不哭哦。”
“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邓冠勋说话了。
“什么?”吕湘英瞪着他,“你没听见你那些鬼鸦亲戚在鬼哭狼嚎吗?我什么都听不见,还吓着我家小马百拉呢。”
邓冠勋侧过头贴耳跟警卫兵说了两句,警卫兵随即按开对讲机低语了几声。不久后,那些叫骂声和喊杀声都相继停止了。
“行啊。”吕湘英赞赏道,“一句话就统统闭嘴了。——喂,你叫塔戛是吧。我很好奇,你的鬼鸦亲戚都在生气,为什么你就不生气呢?”
“你可以问人我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问谁?”
“死人。”邓冠勋说,“见过我生气的人都死了。”
“哈!我他妈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可惜我们海婴没有同性恋,更别说跨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