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茵盯紧了上头的那个人影, 脚底下也加快了步子, 刚进了那栋楼的门口,就听见身后头有脚步声不疾不徐地响起。
纪寒声已经跟了上来。
乔茵腿不比男人长,但是挨不住她的频率高,所以还是比后面那人先一步进了电梯。
电梯里面, 两人并排站着, 乔茵伸手按了顶楼键之后, 电梯门一合上, 没别的反应。
乔茵怔了几秒。
几秒钟后, 身侧男人拿着电梯卡的手伸过来,在感应区轻轻一触, 再按楼层键的时候,电梯很快上行。
与此同时, 纪寒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这么紧张?”
乔茵当时坐在会议室里, 等着被批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
“害怕她跳下来,”乔茵顿了顿, 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似是只简单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又像是添加了一些更重要的内容,“害怕她在我面前跳下来。”
纪寒声不再接这话的茬, 反问道:“那你上去想干什么?”
乔茵抿了下嘴角, 不说话。
刚才毫不犹豫地下车过来完全是条件反射下的没过大脑的冲动行为, 乔茵这会儿脑子还是乱的,根本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见她不说话,纪寒声干脆给她了两个选择:“是以一个记者的身份问她为什么要跳楼,还是只是作为一个路过的普通人把她劝下来?”
乔茵抬眼看他,眼神坚定又用力:“这两个冲突吗?”
纪寒声视线定在那双眼睛上,然后才轻轻撇开,“本质上不冲突。”
“但是真能做到不冲突的记者很少。”
乔茵的眼神突然散开了些。
纪寒声说得她都懂。
十个记者刚入行的时候,估计有九个都说为了新闻理想,但是用不了多久,可能长则一年短则一个月,那九个里估计有一半人已经连新闻理想都不知道是什么了。
为了对自己更有价值的新闻线索,把事态发展推向一个更恶劣的边沿,这种现象屡见不鲜。
乔茵也不是没见过,她唇角有些干涩苍白,用力抿过之后才添了几分血色。
眼前电梯依旧在缓缓上升。
升至一半楼层时,不知道是电梯内氧气缺乏滞闷的原因,还是乔茵的心理作用,她呼吸都有些不畅快,每次都极轻极浅。
短短十几秒钟,她鼻尖就渗出了一层汗。
乔茵内心不大安稳,眼底似乎有红色的影子一直在晃,她用力闭了闭眼睛,下意识就抓住了旁边那人的袖子。
然后她指尖一松一紧,从袖口移到了男人的手上,手指微微张开和那只骨节分明的五指交叉握在了一起。
手上碰触到的指尖细腻冰凉,一转头,乔茵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纪寒声微微皱了皱眉,声音都下意识地放轻:“这么害怕吗?”
乔茵眼睫轻轻一眨,手指握得更用力:“我小的时候,有人跳楼的时候就砸到了我面前——”
她深呼吸一口,“他也是从十几层楼高的地方跳下来的。”
十几层楼那么高,插上翅膀估计都捡不回一条命来。
乔茵还记得当时在自己面前砸出的那一朵血红色的花,印在水泥路上几周,大雨都下过了几次才完完全全地冲刷干净。
乔茵自那天以后,连续做了一周的噩梦。
纪寒声不说话,只轻轻把她的手裹在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