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致远慢慢站起,将手背到身后擦了下,一步步朝她走过来。他的动作迟缓,脸上毫无新婚夫妻久别重逢后的喜悦,反而透出几分难堪和戒备。
原主和傅致远没什么感情,只不过双方父母早年在战火中结下了深情厚谊,冲着长辈们这份交情,两人才共结连理。新婚不过半年,傅致远受牵连被发配到这破地儿,原主一身娇肉贵的白富美,自然是不愿跟着过来。两人分开没多久,傅致远的父亲被打倒,傅家彻底失势,原主爸妈瞅着这局势,开始撺掇原主和傅致远离婚,原主被劝了几次后也动了心思,统共给他写了三封要求离婚的信,一封比一封急,却没收到任何回信,后来实在坐不住了,才千里迢迢亲自赶过来,想当面和他谈离婚的事。
就冲原主这做派,傅致远对她有好脸色才怪。
他一声不吭,拎起她的藤箱跨过门槛,弯腰放在了木凳上,那凳子只有三条腿,剩下那条搭着几块破砖。
屋里没亮灯,借着夕阳最后一点余晖,萧姝看清了里头的摆设。一张床,一个老式木柜,一条破凳,还有个小桌子,就是全部家具,唯一的窗户连玻璃都没有,只横七竖八地钉了些木条来挡风。
傅致远立在昏暗里,一回头,正好撞进萧姝的双眼,她眼眸中微微泛着光,宁谧又柔和。
这让他有些惊讶,这么艰苦的条件,他一个大男人过来后一个多月才适应,而萧姝从小就娇养着,养成了娇纵又挑剔的性子,在北京就嫌这嫌那的,可现在她居然没流露出一丝嫌弃鄙夷的神色。
这样的她,让他觉得陌生。
两人这样站着也不是事儿,傅致远压下心头的古怪感,从床头摸出一张粮票,轻咳了声说:“我送你去老乡家吃个饭。”
见萧姝不吭声,他继续说:“吃完饭,你就在老乡家借宿一晚。”
他的语气算得上温和,腔调斯斯文文的,说的话却不讨喜。
这是不欢迎她的意思咯!
萧姝自顾自地坐到床上,揉了揉酸软的脚踝,眨巴着水灵灵的杏眼,“我好累,现在走不动了。”
见傅致远幽幽地盯着她,她咬着唇,声音有点儿委屈,“我今天走了五六十里的山路。”
傅致远皱了皱眉,转头点亮煤油灯,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她那张标致的小脸,现在冻得隐隐发红,眉眼透着淡淡的疲惫。
他的心忍不住软了,可一想到她这次来的目的,他马上硬起心肠,语气不容置疑,“我去找公社领导借个骡子。”
“太麻烦了,我就住这儿吧。”萧姝绞着小手,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那张红润的小嘴,微微半嘟着,模样娇俏又可爱。
“这里没炕,窗户又透风,还只有一张床,晚上睡觉会很冷,你受不了的。”傅致远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了几句。
“你都受得了,我怎么就受不了?”萧姝偏偏不依,气鼓鼓脱了鞋蜷在床角,背对着傅致远,不肯看他。
傅致远感到头疼,她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子?明明以前在家里,她都不爱和自己说话的,整天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空气仿佛凝滞住了。
傅致远心底涌出一阵无力感,恰好外头有人叫他,他就出去了,半只脚还没跨出门槛,似乎又想起什么,转头低声嘱咐她,“柜子里有被子。”
萧姝确实有点冷,她撩起眼皮朝外瞟了下,见屋里没人了,才下床穿鞋,打开柜子的门,将一床半旧的被褥抱到床上。
正要合上柜门,她的目光落在最里头压着的一件黑色毛衣上,毛衣的质地很好,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