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的大雨倾泻了一天一夜,终于渐渐转停。
铅色的层云沉甸甸地压下来,天空一片阴霾,仿若一只流泪的眼眸,悲伤地俯瞰人间大地。
金公馆内外一片缟素。
白灯笼高悬在门前,黑色“奠”字分外扎眼。在这样阴沉的黄昏时分,愈发显得凄凉悲切。
灵堂上摆着金家二老的遗像和牌位,素衣女子独坐堂下,焚烧纸钱。
哭的太久,连泪眼都好像已经流干了。
她呆愣地望着火盆,机械地往里面投放纸钱。通红的眼眸中一片死寂,空洞而迷茫,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直到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雪桐。”他轻唤她,声音若带一丝歉疚。
金雪桐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之人。半晌,冰冷的恨意透出眼底,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锥心蚀骨,不死不休。
她缓缓站起身,咬牙切齿道:“赵靖,你还有脸来。”
赵靖无奈叹息,“雪桐,你别这样,好歹夫妻一场,我也曾叫过二老一声爹娘。金家落得如此田地,我心里也很难过,你……”
“砰!”
金雪桐猛地踢翻火盆,尚未燃尽的纸钱在空中翻飞,落得满地狼藉。
她怒指赵靖,道:“赵靖,赵老板,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的厚脸皮,当着我父母的灵位,你还敢在我面前提夫妻这两个字,你在外面找野男人的人时候,可曾想过我是的你的妻子!”
赵靖有些不悦道:“金雪桐,我是好心好意来看二老最后一面。即便你我离了婚,可上门是客,你们金家家教,便是教你这样待客的吗?”
金雪桐冷笑,“收起你的好心好意吧,你若真好心,怎么结婚前没告诉我,你喜欢的其实是男人?你跟我结婚的这四年,表面对我柔情蜜意,百般呵护,背地里却用我给你的钞票,在外面养了一窝野男人!金家家教是待客有礼,你也能算得上是人吗,你是畜生!”
赵靖彻底没了耐心,冷道:“金雪桐你嘴巴放干净点,买卖不成仁义在,事已至此,你还跟我在这儿翻旧账有什么意义!”
“怎么了,赵老板如今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过去做的那些龌龊事便提不得了?可今天,我偏要与你算算旧账。”
赵靖不语,冷眼看着她。
“赵靖,当年你不过是个一穷二白的乡下小子,没有我,你能过上富贵日子吗?你跟我结婚后,我父母对你如同亲子,甚至把家里的生意全权交给你打理。可你呢?你却背着我和父亲,偷偷转移金家的家产。如今,你坐拥吴淞口的码头,二马路的商铺,哪样不是我金家的东西?”
赵靖指节捏紧,“很好,接着说。”
“你还背着我养小白脸,永安百货的售货员阿满,米高美歌厅的应侍汤米,还有和平饭店的小提琴手钱子俊,全都是你的蓝颜知己吧?”金雪桐自嘲地笑了笑,“结婚四年才发现你不对劲,我真是瞎了眼。要不是你,我父母怎么会活活气死,你还敢跟我说什么好心好意。”
赵靖的脸色越发阴沉,厉声道:“金雪桐,我原本还念着你对我的好,不想对金家赶尽杀绝,今天是你要跟我撕破脸。从今往后,商场如战场,你可别怪我无情!”
说罢,重重地拂袖而去。
金雪桐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像忽然卸了力似的,整个人瘫软在地。
她抬头看了看父母的遗像,回想过去四年的种种,自责愧疚如潮水没顶,痛苦难以承受,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她艰难地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