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陆森进来,身边跟着另一位探员,拿着记录本。
两人在她对面坐下。
陆森首先开口,说明了请她来的真正原因。
廖砚秋这才知道,为何对方非要坚持请她来此——因为在自杀身亡的那位白裙女性的胃囊中,他们发现了一些药片……
陆森拿出一个丝绸布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呈放在一张白纸上。
——正是廖砚秋给那位圣约翰大学的女学生开的药物:苯|丙|胺。
“这是你开给她的药?”
“我只给她开过一个月的抗抑郁药,并且日服是最低剂量。”其实抑郁症很难治,如今有一些新药给患者试用,但效果并不十分好,但苯|丙|胺和利他林亦是西医药物中对抑郁症有一些成效的了。
让廖砚秋很遗憾的是,很多时候,作为一名医生,她除了在诊疗过程中尽力开解对方,真正能帮助病患尽快走出阴霾的药物很缺乏。
这个时代有希望,又有绝望。便是外伤感染,国人很多也没有办法弄到盘尼西林。因为产量有限。
审讯室内,陆森听完廖砚秋的回答,他面无表情。他旁边的探员正在做记录。
片刻,陆森拿起死者在圣玛利亚就诊过的病历档案,翻了翻——
过程中,他偶尔会询问一些问题。
廖砚秋发现对方真看懂了,时不时询问她一些她写过的病案陈述文字,除了个别拉丁文疑难单词,他都能读懂。
不是说探员都没文化,但华人探员似乎很少有高学历并且懂英语的,甚至连“苯|丙|胺”、“抑郁症”的拉丁词汇,他都会说。
廖砚秋大为惊讶,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陆森瞥了她一眼,却没开口解释。
倒是他旁边的探员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带点儿炫耀地说道:“廖医生,我们探长有四分之一——”
“陈丰!”陆森突然打断他的话。
他脸色不好看,显然手下是犯了他的忌讳。
……但对于廖砚秋来说,这些信息就足够了。
她觉得那探员要说的是陆森的血统问题,应该是有四分之一的外国人血统……这才租界的巡捕房里很常见。
不管是在公共租界,或是自治管理更好的法租界里,其实巡捕房里大多数探长和督查,都是外籍人员担任,华人探长有,但很稀少,并不好升职。
而且,往往正是个别华人探员,可能是为了迎合媚上,对待中国人更贪婪、狠辣。
廖砚秋住在上海租界的时日并不太长,很多事情和人物她知道的并不太清楚。她缺乏一些社交和人脉。
她的读心术并不是总管用的,例如现在她和陆森这位探长,两人面对面相对而坐,她根本接触不到对方的任何肌体皮肤,就算她舍得下脸皮勾引他……廖砚秋也会怀疑是否能成功。
这位邻居探长不仅不好惹,看着就“不近女色”。
廖砚秋有些着急了。
她有正常的工作,家里还有孩子,自然不想在巡捕房过夜。
何况,一位淑女进了巡捕房牢房里呆过,出去名声也是极不好的。虽然她本身不是什么出名人物,但总有一批记者会关注租界案件和巡捕房出入的人,以供他们写成小报,刊登消遣。
廖砚秋本以为陆森很难缠,但问完关键问题,对方凝眉思考了一些时间,然后派人通知她可以离开了。
她当下松了一口气,心里很是高兴。
这件案子本来就不关她的事情,那个圣约翰女学生“自杀”还是“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