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皇后才动了胎气,正是需要好生修养的时候,这喝下去的安胎药,自然不能随意浪费了。
傅皇后显然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尽管喉咙口一直犯恶心,她却强行压下了呕吐的冲动,问兰芝:“本宫昏迷几天了?”
“回禀娘娘,娘娘昏迷了一整天了。”
“哦,本宫既昏迷着,是如何服那药的?”
兰芝面上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是皇上助您服下的。”至于怎么个助法,就不消细说了。
傅皇后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耳朵尖悄然爬上了一点红晕。
回想起半睡半醒间,辗转于唇上的柔软触感,她只觉得,自己还不如把那些汤药全部给吐出来呢。
原本傅皇后与永嘉帝之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出了这么一件事,傅皇后反倒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来面对永嘉帝了。永嘉帝才救了她的命,若是她继续冷着张脸对人家,岂不是有过河拆桥之嫌?虽然这河也不是她主动要过的,再者,半梦半醒间的那抹温暖,终是让人有些留恋……
兰芝小心觑着傅皇后的神色,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道:“皇后娘娘,奴婢有话想说。皇上他待您,也算是真心实意了,您何不试着与皇上好生相处呢?”
傅皇后闻言,怔了怔,叹道:“本宫从前,的确不曾了解过皇上。皇上他……是个有担当之人,并不像本宫想象中那般冷淡凉薄。”
兰芝闻言,嘴角悄悄翘起,觉得这次虽是遭了这么一回难,却也值了。
一直以来,看着傅皇后在宫中每日行尸走肉般地过日子,明明不过双十年华,却将自己磋磨得像个饱经沧桑的老妪,兰芝心中不是不心痛的。她想劝傅皇后,却不知从何劝起。帝后二人,谁都不肯先低头,他们这些底下的人,又该如何劝?
好在如今,永嘉帝和傅皇后之间,眼见着关系是要缓和了。到底是同生死、共患难过的经历,不比寻常。在兰芝看来,就该如此。她家主子,值得更好的对待。
傅皇后在闺中时,也是个爱说爱笑的性子,直到遭逢大变,才变得这样沉静。旁人不知,还道傅皇后生来便是这副性子,兰芝这个一直在傅皇后身边儿伺候的,却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若非先帝对当年的太子百般猜忌,若非傅家卖女求荣,想来也不至于如此。
“娘娘,您这样说,奴婢也就放心了。皇上是个值得托付之人,日后,您便只管与皇上好生过日子吧。至于傅家那头,您若是实在不想搭理,便权当没有这么个娘家就是了。”
“若是真能如你所言,就好了。”傅皇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有些事,不是当它不存在,它就真的不存在的。便如本宫,说是不再管傅家的事,可只要本宫身体里一日还流着傅家的血,在外人看来,本宫与傅家就是一体的。”
虽则此番永嘉帝特来相救之事,令傅皇后十分动容,对永嘉帝大为改观,但这并不能让她消去所有的顾虑。
“傅家人自先帝时起,便一直汲汲营营,所求者,无非是高位。若是满足了他们的野心,他们未尝不会想着再进一步;若是他们的野心迟迟得不到满足,本宫也想不到,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
“皇上他……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原应有更好的女子来配他。本宫……不过是深陷泥泽之人罢了。”
一时之间,兰芝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凭着这么短短几日,要彻底让傅皇后解开心结,想来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