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汤匙里盛着灰褐色药汁,被床边的灯光一照,淡淡的泛起光来。
谢芳锦低头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小汤匙,心中起疑,这位宋大夫人可真是厉害,软硬兼施的想让她喝下这碗药汁,也不知道里边究竟加的是什么料?
“多谢母亲费心。”谢芳锦伸手将那只药碗接了过来捧在手里,又朝站在床边伺候的芦花点了点头:“你怎么就这般不知事,竟然让夫人来伺候我,莫非我远沐伯府是花了月例银子请你来享福的不成?”
芦花会意,赶紧上前一步将那汤匙接了过来:“夫人,我来伺候着我家姑娘罢。”
宋大夫人一愣,这边谢芳锦将药碗放在了桌子上,按着床板站起来:“母亲,夜深露重,您早些回去歇息罢,明日还要早起去给祖母请安帮着她理事儿呢,哪里有什么空闲功夫来管我?这人死过一回还有什么不能想通的?我不会再做傻事了,请母亲放心。”
“啊……这就好,这就好。”宋大夫人讷讷说了一句,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腹中打了几遍稿子,她本做好了充分准备,想要拿一堆大道理来压着继女,可是现儿面前这小继女的模样,却容不得她再出声。
“荻花,还不快些寻了最亮的灯盏过来送了夫人回自己院子去。”谢芳锦朝站在门口的荻花吩咐了一句,慢慢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眼睛盯住了菱花镜里的自己,伸手捋了捋头发:“睡了大半日,这头发都乱糟糟的一片,芦花,你先来伺候我梳了头发再说。”
“是。”芦花将汤匙放回到药碗里,挪着小步走到了梳妆台那边,伸手拿起玳瑁梳子低声问:“姑娘,想要梳个什么发髻?”
谢芳锦看着镜子中那张容颜精致的脸孔,微微笑了笑:“给我梳个如意髻罢,但愿从今日开始,事事顺心,一切如意。”
两盏琉璃绣球灯在青石小径上投下淡黄的两团微光,跟在后边走的行人身影模糊,小径上的影子不住的晃动,忽而长,忽而短,有时团到了一处,有时又迅速的分开。在这黑沉沉的暗夜里,一切都显得那般晦涩不明。
“她醒过来以后就是这样了?”
宋大夫人低声问着提着灯笼走在一侧的荻花:“怎么我越看越不明白了呢。”
“夫人,或许正如大小姐所说,她已经死过一回,就什么都不怕了哪。”荻花慢腾腾的挪着步子,那脚步声就如踏在她心坎上一般,一点点的发颤。
“唔,那倒也是,毕竟是从鬼门关前转过一回的人了。”宋大夫人站定了身子,皱眉想了想,转过脸来盯住了荻花:“你们可得给我盯紧她一点,不能让她觉察出什么异样来!”
“是。”荻花低头应了一声,心中微微发颤。
夫人还准备继续作妖下去?
或许夫人是铁了心要将那事情做到底,可姑娘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姑娘了。
世上有几个真心对自己继子继女好的呢?夫人看上去和善,京城里都说远沐伯府的大夫人真真是善心,对自己的继女全心全意,可谁又知道她暗地里的手段?
一行人渐行渐远,一球微光慢慢的朝前边去了,谢芳锦抓住了窗棂,声音冷冷:“去将这碗药倒了。”
芦花很听话的将那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