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鸿的少东家在车里藏小熊饼干?”陆子羲打开储物隔板一看,乐了,抓出一包翻来覆去地看,“您还真有童心。”
“爱吃不吃。”晏允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口气里的冷淡多少有点故意为之的意味。
“别别别,我爱吃,”陆子羲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就把饼干袋拆了开来,“我小时候,一直坚信颜色不一样的饼干味道也不一样,为了吃出来区别,不知道吃了多少包小熊饼干,零花钱全砸里面了,就这样,我都没吃腻。”
晏允臻似乎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笑,但却的确是眉眼弯弯的,看起来心情很好:“你一个男孩儿零花钱全拿去买吃的,没人笑话你?”
“何止啊,我都差点被我爸打了,说我没出息,给我钱是让我学会自己理财的,不是让我拿来全给吃了的,”陆子羲似乎连胃疼都忘了,边吃边比划道,“然后我小时候还很矮,我一直到上初中了都是小萝卜头,两个腮帮子小仓鼠似的婴儿肥,我爸就恨铁不成钢,说饼干吃多了不长个儿……嘿,后来个头不还是一下子就窜上去了吗。”
“你不是孤儿吗?”晏允臻忽然问。
陆子羲一愣,他光记着这件事当年他没和晏允臻说过,随口聊聊也无妨,一时不察,居然忘了自己身体的原主的确是个孤儿,一时间有些难以收场,只得随口解释道:“初中之后才没的爸。”
晏允臻没再说什么,只是挪开了自己的眼神。
陆子羲心头狂跳,赶紧继续乖乖抱着饼干咔擦咔擦啃。
一路无话。
“你最好没有什么事在瞒我,”下车前,晏允臻充满警告性地打量了陆子羲一眼,“我平生最讨厌背叛与欺骗。”
陆子羲被那种带刺的眼神看得汗毛一根根炸起,有些畏惧地往车内缩了缩。
晏允臻还在盯着他看。
他就是觉得这小子身上有点古怪,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或者说,当一个一直全方位封闭自己的人突然发现有一个人可以轻而易举地闯入自己的生活,甚至坐在自己的副驾驶上吃饼干的时候,他总会有种私人领地被觊觎的危机感。
“给你一片。”陆子羲实在被盯得受不了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是没发现自己到底哪儿不正常,索性把宝贝了一路的饼干递了过去,还忍痛割爱故作大方地表示道,“算了,整盒都是你的了。”
这本来就是我的!
晏允臻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这感觉就像是你自认为正在和商业竞争对手鏖战,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到头来他却觉得自己是在跟你撒娇,甚至还有心情举起爪子给你来个喵。
“你留着吃吧。”晏允臻重重叹了口气,大步向医院内迈进。
私立医院相对安静,为保证隐私,科室间基本隔开,晏允臻领着他走的通道更是一个人都没有。让陆子羲有些意外的是,晏允臻给他请的是个中医。老先生鹤发童颜,气色红润,声音洪钟一样听得人震耳欲聋,脉搏一搭望闻问切都结束,就开始骂:“年轻人年纪轻轻作践身体,老了有的是苦头吃!”
说完老人家就开始数落他的作息和饮食,让陆子羲意外的是,老人家还真说了个八九不离十,末了开下几张方子,让手下跟来的小学徒拿去开药。
被医生批评,陆子羲心甘情愿,甚至还有点感激,问题是晏允臻居然就在旁边站着,还一脸是是是好好好您骂得对的表情,看得陆子羲眼刀扔了一记又一记,谁知道晏允臻根本不理会他,还掏出个本子开始做笔记。
陆子羲开始还有些生气,觉得自己挨骂这人怎么这么开心,看着看着,忽然就明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