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天尚未亮。
躺在床上的年轻人猛地睁开眼,满头大汗,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一般。他距离喘息咳嗽,扼住自己咽喉,仿佛那里有呛人的烟雾。他面容痛楚得微微扭曲,好似被火在灼烧。
事实上整片小区都安静得很,并不存在失火的情况。
路岸的视线落在了窗帘上,他的视线混沌了一秒之后,立马变得清明起来,咳嗽了几声将肺部的不适强行压抑下去,神情也逐渐镇定下来。
他又回来了。
而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仿佛是个存档游戏一般,他每次死亡之后的起始点就是这个地方。
路岸又转头看了眼床头边的闹钟。
和前四次一样,还是凌晨四点一十五分。
他的视线落在这间屋子里,床的对面是一只黑色的行李箱,上面凌乱搁了一些昨晚脱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床下是一双洗得发白的板鞋和一双拖鞋。再右边是书桌和衣柜,书桌上放着台灯,将这间巴掌大小的房间微微照亮。
这是他从大学毕业一年之后,在上海和室友合租的房子。在上海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他当然还没能完全站稳脚跟,因此台灯旁边还有两碗吃过的泡面碗,此时散发着的气味令他略微有些不适。
毕竟这一次被火烧死之前,他被困在丧尸堆中十天十夜,一粒米饭都没有进食过。
饥饿揪住了肠胃。
他猛地嗅到这泡面味的时候,不是本能地分泌出饥渴的唾液,而是分泌出强烈的恶心的胃酸。
路岸强忍着冷静地坐了起来,在自己身上打量一眼,确认这一次自己回来后,身体也恢复了原始的模样。除了精神上有些虚弱之外,身体上似乎并无不适,一切的确又回到了原点。
视线朝窗外投去,皎洁月光之下,树影和虫鸣都显得十分安静,一丝丝干爽的风从窗户缝隙里吹进来。静谧的小区之外是一条公路,时而有车灯亮起。
这一切都昭示着,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他又活过来了,又要重来一遍了。
然而,路岸却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他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说不上是悲还是喜,在虚脱的感觉消失之后,脑子里就只有对接下来的计划。
总之这样的事情经历了四次,而且每次都以不同的方式惨死在暗无天日的末世中,谁都会变得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他套上裤子,下床将两碗泡面扔进垃圾桶,走进走廊上的卫生间,没有开灯,借着微弱的月光拧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把脸。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几分钟之前,他还置身上一世的噩梦当中,他所在的基地由于上层内部权利争夺,导致没能防守住,成千上万变异了的丧尸如同黑鸦扑过来,伸出僵硬可怖的手骨。几个异能者被强行火困在里面,而所谓的上层则借保存实力的名义再次逃走。
路岸就是那几个被留下的异能者之一。
耳边铺天盖地的全是几个活人生生被咬死或者被烧死的惨叫声,以及丧尸嘴里发出的诡异嗤声。这些声音挥久不散,如刀子刮过耳膜。
路岸反复将冷水拍在脖子上,才令那种灼烧感稍微好了些。
他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不管怎样,已经回来了,对他而言,不管是福是祸,都是个重新洗牌的机会。
毕竟能活着谁都不想死。
忽地想起一事,路岸擦完脸迅速回到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典当票据。果然还在抽屉里的左边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