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白天却是狼，下山怕是要给人打死。毛发里隐约可见的旧伤，只怕就是小时让人殴打所致。

    白初渟叹息看着它。这是罕见的妖兽体，乃是幻化成人的妖兽与人所生，因此出生时便是人兽同体。这在修真界只怕要被人争抢到头破血流，只可惜在凡间，不过是个人见人杀的怪物罢了。

    白初渟叹息道：“哎……你我都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只可惜却无人知道我们的好……”

    自己感叹吹捧一番，忽得胸口又痛，即刻凝神。

    这野狼倒也古怪，身为人时安静，身为狼时也并无多少兽性，只喜欢追逐兔子山鸡，追到了却也不咬不吃，只是趴着头想同它们玩耍，可惜它长得凶残，山鸡兔子被抓到时魂也掉了大半，只是拼命逃窜。

    夜里无事可做，白初渟为打法时间，教他道家精妙绝学。

    “这是……碗。” 白初渟耐心地指着那破碗。

    少年看着他。

    “碗。”

    少年望着他一动不动。

    这样子，竟然是个哑巴么？

    山间偶尔有两次风吹草动，似是无花观派人来寻，却还没有寻到他这里。他如今已经不能动真气，实在不可妄动，只能暂且等着转机。无花观寻人也不会太久，多日找他不到，总会放弃。

    此刻尊主定然在等着他，自己得罪正道是死，中毒也是死，除了六阳山再也没有别的去处。自己不是爱救人么，他救了人，正道又是如何对待他的？

    他不屈服，尊主怎么也不会高兴。他在六阳山二十五年，便见过不少以正变邪的名门弟子。一身正气和少年的意气风发在尊主手里不断消磨殆尽，最终也不过变成他的一只傀儡。

    尊主要让一个人变坏，多则七八年，少则一两个月。把人关在牢房里几个月，什么人也不许跟他说话，每隔半月去敲断他一根手指，有些人不久就屈服了。

    尊主喜欢玩弄人，他白初渟怕是尊主最喜爱的玩物。

    尊主不知道他吃了五枚归元丹，他现在身上没了解药，依照常理该是活不过两日，若是能诈死倒真是好事一件。只可惜归元丹的灵气逐渐消耗，他也不知自己还能活多少天。

    与其再回去六阳山低声下气地求尊主赐解药，倒不如等风头过去，用剩下的日子游山玩水罢？能活几日算几日，到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死了，一干二净。

    一想到此，竟然心里痛快无比。

    断断续续地疼痛几日，白初渟舒展身体，终于一身是汗地站起来。无花观已经无人来追，六阳山也没有动静，只怕谁都以为他死了。他现今身体里归元丹的灵气消散不少，却还能压制着血姬，虽有疼痛却也可以忍受，正是最好的时候。

    他看看脚下正在蹲着瘙痒的野狼：“你可有名字？”

    野狼不理他。

    “也罢，遇到你之后日子清闲许多，你无名无姓，今后叫你青弦可好？”

    一只兔子在远处草丛里探头，青弦停下来，直直看着它。

    白初渟摇摇头。身为人身时有人性，身为兽身时却是兽性，今晚再同他说话便是。

    他摸摸身上的汗，当务之急，是先去泡个澡，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