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深寒凉,半空一轮浩大空明的月亮,耀得四下如白昼一般。
巅顶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躯雄壮魁梧,一身黑金衣袍,衣饰华美,双肩双腕覆以金甲,面容阴沉冷硬,不知是否有胡人血统,眼陷而鼻高,一样未曾束冠,长发披散,遮去半张面孔,眉头紧蹙而眼角上扬,眼下有深深阴影,气度极是狠戾萧杀。
林故渊天天与谢离混迹一起,对魔教种种不遵礼法之做派早看得惯了,却仍是被这人吓了一跳,只见这人手牵两条精悍修长的恶犬,那犬毛色灰白,两耳竖立,犬目放幽幽绿光,不似平常恶犬腾腾乱转乱吠之态,竟是雍容安静,颈项风毛微动,再仔细一看,哪里是犬?分明是两头灰狼,狼性自由难驯,在他身边却极为安稳。
冷谧月夜,高风山巅,一人遗世独立,与两匹孤狼肝胆相照,好一幅诡异莫测的图景。
训犬之人遍地都是,驯狼之人闻所未闻,林故渊转头望着谢离,想问他这奇人是何来头,却见谢离那双狭长的眼睛也像狼,死死盯住那人,神情专注贪婪,唇边泛起笑意。谢离素来爱笑,有事无事脸上挂着三分笑,时而率性跳脱,时而轻薄倜傥,时而装傻充愣,却从未有一次与此时相仿,那笑既热情又凉薄,既酣畅又深藏恶意,像与故友久别重逢,又像与等待数年的仇敌相见,是山雨欲来的短暂平静,露了杀机,就要饮血。
林故渊只觉那笑容骇人,没来由的想向后退,只见谢离两眼一眨不眨的仰望那山巅男子,对他道:“那就是业火堂堂主,欧阳啸日。”他扭回头去,眼中狂热之色更甚,自言自语道:“他竟亲自出马?是了,是了,他的事,他怎会不亲自来办?这么些年一点没变,被弃如敝履还忠心耿耿,狗都不如他贱。”
林故渊听他话中大有深意,似是通晓许多内情,刚待发问,谢离却移开视线,朝那人身后阴影心不在焉的一抬下颌,淡淡道:“你看,祝无心。”
山风浩大,说话声几不可闻,然而这名字一经提及,林故渊像触着了火炭,心里咯噔一声,两眼灼然放光,他朝欧阳啸日背后望去,这才发现他背倚山岩,身后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像是道人打扮,深蓝布衫,宽袍大袖,脚蹬布履,面孔黧黑,腰间别着一支竹笛,只因欧阳啸日太过显目,山岭夜色黢黑,方才竟没注意到这人的存在。
林故渊不知这两人武功如何,但听说是魔教一堂堂主亲临,想必连谢离这等偏门好手也望尘莫及,便知不好对付,以眼神向谢离问询。
谢离握一握他的手,摇头道:“硬拼无益,静观其变。”
月亮升得高了,山风愈加冷冽,欧阳啸日脸蒙月辉,眺望远处山峦,一动不动,站成一尊雕塑,过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林故渊和谢离躲在石头背后几乎打起了瞌睡,突然听见脚步声纷乱而至,十多条黑影飞快攀上山岩,领头的黑布蒙面,奔至欧阳啸日跟前,朝他深深一拜:“堂主。”
欧阳啸日立刻转身,欣喜道:“怎么样了?”
蒙面人面露难色,道:“弟兄们又搜了一遍,没找到。”欧阳啸日道:“心法呢?”蒙面人为难道:“也……也没找到。”说完单膝往地上一跪,两手抱拳:“属下办事不利,任凭堂主发落。”
林故渊摸了摸怀中《菩提心法》,不由后怕,欧阳啸日眼皮一垂,冷冷审视那人,声音陡然拔高:“发落?你说的倒轻巧!我们已打草惊蛇,你却说找不到他们,我问你,该怎样发落!”
他面容狠戾,虎目生威,从眼里直冒出火来,那蒙面人惊恐万分,连连后退,一叠声道:“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