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拎一坛子高粱酒,浑身酒香,眉眼温柔,微微笑道:“不是怕我,是怕青木堂,他们受过易堂主恩惠,自然要礼待我们。”林故渊点一点头,道:“我们搭人家的船,给人添这些乱,还要他们小心翼翼避让我们,忒是不好意思。”谢离不屑道:“呸,搭他们船是给他们脸面,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又道:“成日带你逃跑,总要有那么一时半刻带你过点舒坦日子,不然让你说我混得太惨也罢了,说我们天邪令太没排场,可要丢了面子。”
林故渊见他们做派神秘,猜又是魔教内部一套规矩,便不再追问,谢离朝那群汉子一努嘴,手指往酒坛当当弹了两下,立刻有两名汉子往船头搬来一条木几子,扛上七八坛子烈酒,一溜儿排开,又摆开牛肉烧鸡。
江风扑面,水色浩荡,宽阔平展的一条大河共长空一色,迎面吹起团团江雾,两人并肩坐着,一人手中拈一只酒盏,把盏言欢,倒真像是一对至交好友一般。
正是一段平坦河段,江水缓缓流淌,大船溯游而上,抛下两岸青山,河面渔舟往返,让人心情旷朗,吐尽胸中乌云浊气。
林故渊逸兴湍飞,望着眼前水光山色,顿感胸襟开阔,不禁议论起古今英雄豪杰和千古文人墨客,眼角眉梢尽是少年风流。谢离一盏接一盏喝酒,不作回答,只笑吟吟的盯着他瞧,明明唇角带笑,可眼神如狼一般。林故渊被他盯得脸上发烧,生怕再触动孟焦,不敢再与他独处,起身朝船上汉子们喊道:“各位大哥辛苦,要无其他事,来一起坐坐,用些饭菜吧!”
那群跑船汉子个个晒得脸膛黝黑,急忙低头,别说上前,连看他一眼也不敢,林故渊觉得奇怪,问谢离:“我这样可怕么?”谢离笑道:“我告诉他们你生性喜静,脸皮又薄,让他们远远退避,不许上前打扰,否则要割他们舌头。”
林故渊脸上烧得更厉害,转头不敢看他,抿嘴道:“什么割人舌头,学得跟史可追那老疯子一样。”又道:“你去告诉他们,这酒菜白放着也是可惜,趁此时风平浪静,来喝口水歇一歇吧。”
谢离望着他道:“难得我们不吵,一起游览这大江大河,好好说一会话,你又拉上别人。”语气大有怅惘之意,林故渊被他说得心头一荡,突然懊悔,待要收回方才言论,谢离却似如释重负,翻身一跃而起,招呼众人:“来,来,诸位兄弟,过来喝酒!”将手中酒盏远远抛入河里,朗声道:“换家伙,换大碗来!”
众人纷纷围来,咔咔摆开酒碗,那碗大如斗,脏破不堪,谢离看也不看,搬起酒坛哗啦啦一一斟满,端起一只,仰头咕嘟嘟一阵猛灌,将空碗往桌上一拍,立刻有汉子为他斟满,谢离仰头又是一饮而尽,一连喝尽三大碗,抹一把嘴巴,叹道:“爽快!这他妈的才叫快意。”
十几条汉子四仰八叉坐在船头,不一会儿七八坛子高粱酒便见了底,一个个醉眼乜斜,酒暖人肠,众人喝得浑身冒汗,都扒光上衣,光着脊梁吆五喝六,笑声骂声震天响,喝到兴头上,纷纷提议开局赌上几把,谢离头一个响应,双眼放光,摩拳擦掌,一叠声叫去拿赌具,等船工取来骰子筹码,将那残羹冷炙胡乱往旁边一划拉,侧躺在甲板上,胡乱披着件外袍,胳膊肘撑着脑袋,一连催着大家开局。
林故渊衣冠齐整,手中早换了茶盏,见大家要开赌局,理正衣裾便要离席,谢离手快,一把拉住他衣角,央告道:“故渊,别走了,陪陪我吧。”林故渊垂目瞥他一眼,清清冷冷的一双眸子,又盘膝坐回原处,手拈茶盏,静静等在一旁。
众人喝到日落时分,船只沿黄河溯洄而上,傍晚才到洛阳。
两人在码头下船,想要辞别众位汉子,那赭色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