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端着一盏油灯,闪身进来,形容关切,伸手要摸他额头:“怎么一头汗,脸色这样差?着凉了吗?”他朝卧房窗格看去,皱眉道:“连窗也不关,可不是要着凉。”
林故渊摆出御敌姿势,将朔风挡在身前,谢离不知来龙去脉,还以为他是担心魔教来袭,看得想笑,道:“有我在,你放心睡。”见林故渊还不动,嗤笑一声:“不然后半夜我在你门口守着,绝不四处讥笑你们昆仑派高徒胆小如鼠。”
林故渊这才放下戒备,谢离问他是否做了噩梦,他心里又是一颤,生怕被看出神情有异,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寒着脸退至桌边,缓缓将朔风放在一旁,端起一盏冷茶,道:“你来做什么?”
谢离拿起朔风,铮地抽出一段,凝视剑身,眼里寒光毕现:“传你武功。”
林故渊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现在?”
谢离道:“现在。”
“今日已是舟车劳顿,可否明日天亮……”
“不可。”谢离道,“少年光阴短暂,你要勤勉刻苦,只争朝夕。”
林故渊望向窗外夜色:“你可知现在什么时辰了?”
谢离道:“刚过子时。”
林故渊一头雾水,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谢离神情严肃,道:“我考一考你入门功夫,每日练武何时为佳?”
林故渊被他问得哭笑不得,噗的一笑:“你也得了失心疯吗?”话一出口,突然发现这“也”字甚为精妙,无意间泄露了好些见不得人的心事,霎时心跳加速,怕谢离追究,答道:“每日清晨卯时最宜,盖此时阴阳交泰,气之盛也。”
这口诀是小时候背熟了的,根本无需思索,不料谢离冷笑一声:“胡扯,这是玉虚子教的?他便是如此带徒弟的么?”
林故渊听他语气不善,也沉下脸来,冷眼听他要发表什么高见,谢离道:“整日把精力浪费在什么诗书礼仪、打坐念经、什么吃斋茹素的之类鸡毛蒜皮的事上,正经练武没花多少心思,怪不得你们昆仑派这一代弟子一个个架子不小,功夫不行,除了轻功像回事,其它全拿不出手。”
林故渊被他挑衅,年轻气盛也来了脾气,将手中茶盏往桌上一磕:“有话直说,少在这冷嘲热讽。”
谢离却也不让他,眉毛一横:“‘你要尊我敬我,不可忤逆犯上。’是不是你亲口答应过的?林少侠这是要反悔么?”
这句话听进耳里,昨夜旖梦忽然浮现眼前,真真切切,话是梦中话,人是梦中人,事却不是梦里事,林故渊顿时心虚,心思一偏,只觉耳热口干,慌慌张张看向别处,谢离看他眼神飘忽,似有愧疚之色,以为他是自知理亏,得意道:“好乖徒儿,如此才像话。”
林故渊按下心悸,正色道:“依你说,何时为佳?”
谢离道:“子午二时为最佳,子过阳生,午过阴生,合阴阳二气而融会之,则混然成太极之象,神思宁静,机械不作一切杂念,……”
林故渊与他同时脱口而出:“……末由而兴混元一气,功自易成。”
谢离道:“你这不是知道?”
林故渊道:“若是每日一练,当选卯时,若一日两练,则子时、午时为佳。各门各派小童的入门口诀,谁不会背?只是哪有门派真的每日半夜三更召唤弟子练功?夜半习武,清晨入睡,午时再起练剑,一日作息全乱了去,岂不是与内功修习时‘调养五脏,气沛体充’相悖?”
他以为谢离又要口若悬河一番,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