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九月十九观音诞后,季权便给凌玄寅请了几个京中有名的先生,每日给他轮番讲学。不仅教普通童子要学的四书五经,更添了些皇子需学的经略道理。
凌玄寅开蒙虽晚,但贵在勤勉。
所以教过他的先生,都对这位“小林公子”赞不绝口。
季权每日自国子监回来,也会同凌玄寅说些祭酒、博士们讲的朝堂纷争和时新律例。顾忌着小孩儿年幼,虽然聪颖,但他还是将艰涩的内容编成故事后才说与凌玄寅听。
今岁多灾厄,鲁郡蝗灾的影响至今未绝。
朝廷虽播了救济粮,也责令鲁郡承宣布政使司严查“菜人”一事,可那些粮食根本杯水车薪,不少州府食人状况依旧,严重的地方甚至闹起了盗匪。
百姓不安,本是天大的坏事儿。
可眼下年关将近,皇帝又痛失爱子,心情郁郁寡欢根本无心朝政。前日还廷杖了一个为鲁郡请播钱粮的四品官员,闹得官员们纷纷明哲保身、粉饰太平。
今岁天暖,腊月里京中竟无半点雪粒。
民间多传此为凶兆,然堕星坛的星官却坚称此为祥瑞,说天佑锦朝,来年必会风调雨顺。
究竟是真风调雨顺,还是为了顾及天颜的阿谀谄媚季权都不在乎,他只在除夕前几日提前向国子监告假,更一改往常地让凌玄寅也放了假。
早早结清了几位先生的辛苦费,季权更给每一位教过凌玄寅的先生送上一二封包当是提前过年的吉利。
虽然冬岁无雪,但京城的年味儿依旧很足:
裹着厚袄捂着耳朵炸鞭炮的调皮孩子、背着糖葫芦棍儿走街串巷的小贩、大街面儿上舞龙舞狮赏灯的人群,全部都热热闹闹地聚拢在了崇天门外的三重牌坊附近。
崇天门外大街的三重牌坊,向来是京城最热闹的场口。
来往的喷火吞剑拉场子的戏班子,咿呀登台做戏的名角都汇集于此,从牌坊口能一气儿排场到崇天门。
围观的人群熙熙攘攘,高亢的歌声伴随激昂的鼓点,似乎将笼罩京城数月的哀戚都扫光,留下满街巷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以及人们脸上的喜悦和红光。
季权牵着凌玄寅,带着家就在京城的老管家以及一个今年不回家过年的厨娘走街串巷逛市场、前前后后置办了不少的年货。
当然,也给凌玄寅买了不少玩具。
虽然平日里这孩子没提,教书先生们也都夸他聪明成熟,但到底是个小孩儿。每每看着凌玄寅送他的“小脑斧”,季权倒希望小玄寅能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花炮、白玉兔、不倒翁、土偶儿、陶响球……
但凡凌玄寅好奇摸上一摸的小玩意儿,季权都属意管家买下。
到最后反而闹得凌玄寅有些不好意思,一双小眼睛只敢盯着自己新鞋的鞋尖,银穗白底的小布靴上活灵活现地绣了一对儿白兔。
红红的眼睛又大又可爱,却正是凌玄寅现在小心翼翼的模样。
其实相处这么几个月下来,管家同季府上下的仆役们对这位“小林公子”也算熟悉:这孩子平日里话不多,安静好读、早慧懂事的样子就很招人疼。
管家想了想又自掏腰包给小孩儿添了个拨浪鼓,老人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小公子也别太拘着了,过年就是要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
“何况——”老人狡黠地拉长音买了个关子,弯腰下来佯作神神秘秘地冲小孩眨眼睛:“小公子你平日里这般乖巧,公子疼你,又不知怎么照顾你,所以才想着要给你买这买那。”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