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只有童朝恩,不顾身份、不顾前途、不顾一切地将他安葬。
哪怕身首异处,哪怕被千刀万剐,哪怕早已是腐肉枯骨,童朝恩这么多世,始终如一地将他的“尸首”收敛入殓,然后替他立碑砌冢,甚至替他扫墓、守墓。
眼眶微微一红,季权笑着取了绢帕替童朝恩擦了把脸,哽声笑了一下:“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一哭起来就没个完。”
童朝恩又呜呜哭了两声,亮着小狗般的眼眸,突然破涕为笑:“不愧是少爷,那样好的文章,我听师傅说——朝廷里所有大人都赞不绝口呢!”
季权也笑,却忍不得揉了这小子的脑袋一把。
如此,两人打打闹闹,把彼此八|九年的时光都给说了一遍。童朝恩在宫里生存也不是个只懂得做好人的傻子,他还是用了些小心思,故意让马车绕了最远的路。
但是季权也不在乎,他也许久没有见到故人,何况是像童朝恩这样的故人。
快到季府的时候,季权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交待了童朝恩一句:“朝恩,几日后……京中,京中可能会爆发时疫,你……自己当心些。”
“时疫?”
季权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月上中天还热闹非凡的季府,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然后交待童朝恩几句——让他如有需要,可以去找太医院韩方海要些药备下。
之后,才和童朝恩依依惜别。
季权没走正门,想也知道父亲在前面同些“阿谀小人”觥筹交错。
然而他才绕道进来走了一半,就被季爰献从后追了上来,微醺的外御史侍郎大人笑呵呵的,拉住儿子的手就连说了三个“好样的”。
“獾郎,爹错了,爹从前错了——”季爰献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的:“你、你爱跟谁交好——那都是你的事儿!你、你是好样的!季家有你这样的好儿郎,真是……哈哈哈!太好了!”
季权眯着眼睛看了父亲半晌,冷笑道:“父亲不必同儿子道歉,儿子受不起。”
“真正需要您去道歉的,是母亲。”
“是您三年来都没有看过一眼的,您的正妻。”
季权说完,甩开了季爰献的手就朝着自己屋里走去,而季爰献愣了一愣,立刻笑起来,点点头带着几分醉态:“是、是该向雁娘道、道歉!”
说着,醉醺醺地就朝着后院走去。
没理会见风使舵的父亲,季权相信母亲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也就回到自己房内准备洗漱一番睡下,可是才收拾好自己,准备灭了蜡烛卧下,却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回头,季权看见了被子上有个鼓包。
而后,突然掀开的被子里出现了个小团子,蹬蹬蹬地跑过来,带着满脸傻乎乎的笑意,手中还捏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凌玄寅抱住季权的腿,仰着脸笑得十分开心,叫了一声“大惊喜——!”后,就将那东西塞到了季权手里:“恭喜你高中状元!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礼物?
季权一愣,看了看手里似乎是个乌龟的丑兮兮的泥偶,眨了眨眼睛。
小孩看到季权没说话,眉头一拧,扁了扁嘴,有些悚地从季权腿上爬下来,双手搅在一起,低头小声问:“你……不喜欢?”
“不是,”季权连忙将小孩抱起来,“这……是个什么?”
“鳌啊,”小孩认真地指着那“乌龟”的脑袋:“独占鳌头的意思,我看别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