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晦气。
刚刚那句话,显然落进了轿子里,华衾双手紧紧的抓着身上的嫁衣。红艳艳的嫁衣,趁得那双手极为苍白,白色的骨头,附着着一层层青色的筋脉,似乎随时会戳破那苍白枯瘦的皮肤。
吧嗒。
泪水从喜帕内滴落,落在瘦弱的胳膊上,那里是一个尚未结痂的伤口。
出门前一刻,她挣扎了,可是没有用处。遭遇毒打之后,她还是坐上了这个轿子,带着一身的伤痕,她得嫁一个濒死之人。
从来都是低娶高嫁,可是她却恰恰相反。堂堂太尉府的嫡女,居然嫁给一介中书侍郎濒死的长子,那个恶毒女人的提议,父亲竟然也应允了。
忽然,花轿猛地晃动了一下,华衾手中的铜镜顺势滑落。
“哐当”一声,似乎撞在了坚硬的木板上,声音很大,但被器乐声给盖住了,轿子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
华衾不敢掀开头上的喜帕,坐在花轿中又不能随意起身,只得摸索着俯下身子寻找。
好一会儿,她才从坐椅后的角落里找回了那面铜镜。
只是……
华衾低下头,从喜帕底下瞧见,铜镜表面已经摔变了形,铜镜背后镶嵌的翡翠也被摔得四分五裂。
她愣愣的看着手上的铜镜,簌簌落下的泪水滴落在那扭曲的镜面上。
轿子外喜乐声不断,华衾置若罔闻。
轿帏将她隔绝在这一方天地里,恍然不知今夕何夕。直到喜娘的声音从轿外传来,才猛然发现,喜轿已经停了下来。
只是过了许久,也没见有人来将她迎下轿子。
按理说,喜轿已到,她的“夫君”应该要出来将她背进去才对的。迟迟也不见人,难道说真的跟传言一样,她的这位“夫君”早已病得下不了床?
烈日炎炎,此时轿子里就好像一个蒸笼一样,烤得人都快要融化掉。
轿子里的冰盆早就融化完了,华衾也热得出了一身汗。汗珠渗到伤口中,又痛又痒。
喜娘口中一直喊着吉祥的话语。
耳边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周围围观的人更多了些。
花轿在大门外被晾了大半天,谁都看得出来,这刘员外家,并不待见这新媳。这嫁过来的可是太尉嫡女,身份高贵堪比宫中的公主,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华衾脸上火辣辣的,好像外面那些人异样的眼光能透过这轿子看到她一样。
过了许久,仍未见新郎官来踢轿门,任是一开始能说会道的喜娘,这会儿也开始词穷了。
听着轿外喜娘的声音渐渐停下,华衾的双眸越发的黯淡了,她本就不该存在任何的希冀。
这一切,不过是那女人又换了一种手段来折磨她。
原以为,她会顾及一下太尉府的颜面,却没想到,她竟这么急不可耐,在这么多人面前给她难堪。
更没想到的是,父亲似乎对这些毫不知情。果真是那女人手段太高明了吗?
不过,在这个时候就对她出手,还真有点不像她的作风,太尉府的后宅中,那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她才一出府,就开始忍不住了吗?
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
“吉时到,新娘落轿。”轿子外传来一声高喊。
不知道是喜娘等不下去了,亦或是新郎官终于肯出来了。喜娘喊完之后,华衾便感觉到有人掀开了轿帏。
从喜帕底下看去,入眼的是一双青色的锦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