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凌川讥讽道:“你这一时大意可就真厉害了,食人蛊可是要人命的。”
沈昀嬉皮笑脸:“所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燕公子。”
他刻意拖长了尾音,让这声燕公子听起来十分哀怨缠绵,听得人浑身不自在,然后暗使巧劲儿,本想从燕凌川的掌心中挣脱,不料那人丝毫不为所动,手握得更加紧了。
沈昀忍无可忍:“燕凌川,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燕凌川满不在乎:“我还能看得上你?”
这次是货真价实的彼此彼此,沈昀余怒未消,正打算来个破罐子破摔,不料一道真气打入脉门,他只觉得全身一暖,就像从掌心中生出了一根藤蔓,紧紧缠住了不断延伸的蛊线,让它再难动弹,时常发作的刺痛感也渐渐减轻。
“你会镇蛊?”沈昀惊道。
食人蛊是天下间最恶毒最霸道的寄生性蛊虫,一旦钻入人体,就绝不会再出来,若不是下蛊者身死魂灭,根本无药可解。
难道燕凌川就是那个下蛊之人?
不,不!燕凌川在他脉门中打入真气,像是在镇蛊,却根本不是什么镇蛊之法。蛊虫不再生长,更像是生物体中本能的畏惧,就像蛇会畏惧老鹰,雀鸟会畏惧凤凰一样。
一曰恐惧,二曰臣服,到底是哪一种,沈昀不得而知。
燕凌川道:“暂时镇压罢了,最多能帮你延缓三个月,三个月一过,若是找不到下蛊之人,你的命还是保不住。”
沈昀折扇一摇:“烂命一条,何足挂齿。”
燕凌川不再多言,转身就走,黑色的长袍被夜风鼓起,自带一股“尔等凡人皆废物”的傲慢,让人不敢靠近。
沈昀心想:“这家伙虽然为人嚣张,行事冷漠,但心肠到底不坏,若是有机会,帮他一把又何妨?”
想着,他慢慢悠悠地踱步回到房间,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翻了个底儿朝天,总算寻到了那本破破烂烂的《寻踪秘录》。
他翻开书页,将手中折扇往空中一抛,口中默念燕凌川的名字,登时华光流转,浮在半空中的折扇狠狠震了一下,竟然自动打开,缓慢地吐出了一行字——寻人者,难自觅。
“这是什么意思?”沈昀不明就里,但却根本来不及细想,隐没在他额心中的赤红剑纹骤然一亮,竟然突破封印,重新显现出来,发出灼灼的光芒。
——这是道门剑宗的传音术。
传音术是道门最基础的法术,就连刚入门的弟子也会使,但需要借助于黄符的力量。传音者持黄符一半,听音者持另一半,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却不能将自己的回应之语传达给对方,无法做到实时交流。
可这人使用的传音术,没有借助任何媒介,完全凭空而来,一举破开了沈昀对额心纹的封印,可见其修为之高深。剑宗有这种功力的人,除了沈昀自己,也就只剩下他的师父抱元真人和他那掌教师兄守通真人了。
沈昀犹豫片刻,收回了折扇,并指在额心处一点。
沉稳严肃的声音响起:“忘归,我还以为你离开水云山后,连师门的传音都不肯接了。”
沈昀沉默片刻,闷闷地应声:“师兄说哪里的话。”
他其实很不喜欢别人直呼他的道号。年少时不喜欢,是因为觉得听起来太没气势,忘归忘归,像在叫乌龟似的;如今不喜欢,却是因为这个道号承载了他所有辉煌的过去。
师门的期望,百姓的信任,同道的拥护,这些就像一道又一道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儿来,更突显了他一事无成的现在。尽管他很享受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