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夜色渐浓,燕凌川便主动承担了守夜的工作,在门外打坐到天亮,让其他人安睡。
可不知为何,沈昀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温沛之那个沉甸甸的故事。如果故事中的小孩真的是他,那么他的怪症根本就没有康复,故事的结局是为了哄糖糖,被刻意美化修饰过的,他被人抢走治病的积蓄后,会不会又发生了更可怕的事呢?
辗转反侧许久,沈昀干脆起身,本意是想出去走走,没想到竟然遇见了坐在草地上的温沛之。
“道长,你也睡不着么?”温沛之主动问。
沈昀想了想,在他身边坐下:“嗯,你在赏月?”
温沛之点头,有感而发似的道:“看着这样皎洁干净的明月,就算心底有再多的污垢,好像都能洗得清。”
沈昀深深看了他一眼:“你……”
温沛之低下头,闷闷地道:“道长,你已经猜到了,对吗?”
沈昀如实地说:“之前给你包扎伤口的时候,我就把过你的脉。当时我还奇道,怎么会有这样的脉象,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没想到……”
“我是个怪物。”温沛之表面平静如水,可声音中还是带着一点遮掩不住的急切:“道长会因此看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想再跟我有任何牵扯么?”
沈昀折扇一摇,轻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应该看见你就躲才是,怎么还会跟你一起并肩而坐赏月呢?”
温沛之的眼中闪过欣喜若狂的光,可沉默片刻,他又悄悄往外边挪了挪,像是生怕玷污了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物,轻声道:“怪物之身,低劣卑贱,多谢道长处于怜悯,不曾当面揭破。”
沈昀稍稍低头,主动离温沛之近了些,让他的目光能轻松平视自己,一字一顿地道:“我并非出于怜悯,只是希望你明白,即使你的身体异于常人,这也不该是被人讨伐的原罪,更不能成为你自卑的源头。”
多年来,温沛之受过太多的嘲笑、谩骂、侮辱甚至是虐待,第一次有人如此认真严肃地告诉他,异于常人不该是被讨伐的原罪。他也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得到生而为人应有的尊重。
只有沈昀。
只有他。
温沛之眼眶一红,声音有些哽咽:“多谢道长宽慰。”
“我只是如实陈述心中所想罢了。”沈昀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现在找到办法,根治你身体的异常了么?”
温沛之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原本死气沉沉的眼里闪着晶亮的光,璀璨得仿佛天上的星辰。
沈昀稍稍放心,怕触了他的难言之隐,也不多问:“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务必随时开口,不要客气。”
温沛之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感受到了自然而然的尊重,让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有资格与人平等交流,而不需要跪下或者趴着求人怜悯。他终于放松下来,露出了一点浅浅的笑意,像是不好意思似的:“这个忙,道长这样的人帮不了。况且这是我纠缠多年的一块心病,我想自己亲手治好它。”
“也罢。”沈昀思量片刻,从衣袖里拿出一道黄符:“这道护身符你拿着,里面有我的一缕真气,希望能在你危难时护你一命。。”
修士的真气,是何等的宝贵,温沛之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由握紧了拳头:“道长此恩此德,我……”
“哎,别别别。”沈昀画符纯粹是举手之劳,生怕别人正儿八经地感谢,那样味道就变了。
他折扇一开,只留给温沛之一个潇洒的背影:“我这人天生放荡不羁,最讨厌你们读书人那套繁文缛节,若真想谢我,就多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