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木愣愣看纪玄通,觉得眼前人好像不是人,就是一层会说会笑的皮。五官是假的,不过面皮上的凹凸起伏,呼出来的亦非人气,就是一些断断续续的风。
风怎会有颜色?黑不是黑白不是白,一切善恶阴阳都已颠覆。
纪玄通看他脸上惨色,嘴角带了冷意,“本想继续哄哄你,可你忽问起老观主,分明是你身边有鬼魂私语。我一想到你处处骗我,便不想哄了。”
“那老不死的总坏我大事,有他一日,李璇川墓便永不启封,我只能让他消失,叫青天观的门徒走个精光。”
苏逢真颤抖道:“那在夷光殿上吊的四位道长呢?”
“老家伙走得太寂寞,我让他们去陪他。”
燕择又惊又疑:“这人当时不过十八,怎能做到同时陷害老观主,杀死四位道长?”
楚慎飘到苏逢真身边道:“此局布置精密,他一定有帮手,此地不宜久留,你快走!去通知秦灵冲!”
一言如醍醐灌顶,苏逢真立刻醒来,“师兄真要将此事做到彻底?”
纪玄通斩钉截铁:“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走吧。”
苏逢真半信半疑:“你让我走?”
“你毕竟是我师弟,我又能对你怎样?只要你不碍我的事儿,就此走吧,此生都不必再见。”
这是想各退一步,两各相安了。
苏逢真一时不信,却又心存侥幸。这人歹毒异常,连养父都害,可的确待他极好,恩情难忘,走是不走?走了就看他继续作恶?
燕择正欲上前,忽被楚慎一眼看住,“别急,我对他有信心。”
燕择忽问:“为何你发现面具人是纪玄通后,一点也不惊讶?”
楚慎嗔怪道:“我哪儿不惊讶?我惊讶了好一会儿呢。”
“他在你背后搞了这么大的事儿,你竟一点也没察觉?”
“我猜到他可能是魏长老的人,但我不知他藏了邪教的心思。”
“魏长老那老混蛋叛乱了?”
“有我在,他不敢。”楚慎说着半真半假的谎,“魏长老在我和秦灵冲身边埋了三十五个细作,被我拔了三十四个。这最后一个我一直未找到,如今看来是纪玄通。”
“你找不到?这不应该。”
别人找到三十四个就是大获全胜,楚慎漏掉一个就是一败涂地。
因为他是楚慎,楚慎就不该犯这种错误。
楚慎道:“连纪玄通在内我怀疑了七人,只差最后一步就能确认。”
魏长老叛乱的那一夜,这七人分别被他放到不同位置,给了不同的任务。
既然纪玄通那一夜在李璇川墓里,必完不成那任务。他回秦门便会被人收拾,无需楚慎担心。
“还是不对。你不该花这么久才确认他的身份。”
燕择像想起什么极为恐怖的事儿,灵魂里的热火熄了一大半。
他仰起头,像变成薄薄一张纸,眼里心里一片空白,基本的情绪不在了。
“你是不是快毒发了?”
楚慎默默转过头,不是快毒发,是已经毒发。这话怎么说?说个屁。
他们两都一样,即便有恨,也不能接受对方被夺舍前就死了,半死不活也不成,得健健康康活着,活着才能继续当仇人。一辈子如此敌视下去,才值得燕择当年那轻轻一叛,与楚慎那重重一放。
楚慎瞟了对方一眼,见燕择面无表情,但拳头攥紧,牙关死咬。这人看来是什么都明白了。如此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