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痛不如短痛，林司茕的想法，与其说是权衡，不如说只是逃避。
汪定谭鹰顾四周，这些平日里一肚子主意的、正值壮年的人们，纷纷缄默。
一阵尴尬的静默之后，最不常发言的王澄开了口：“林委员，我想知道，若封锁消息不严，走漏到国外，你们安全部门会如何负责。”
王澄所问是她分内的外事相关，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外事纠纷显得无足轻重。只不过，能够打破沉默就是好的，其他几位委员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似乎对这件小事十分关注。
“正因如此……在投票之前，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先和他们商量一下。”
林司茕这句话刚出口，几乎所有人都没明白其中的含义，只有汪定谭叹了口气。而当中央决策机显示出一整个世界地图画面的时候，委员们一致向林司茕投来的惊愕眼神表示出：他们都懂了。
世界地图比起一个世纪之前，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差别。但是如果只看南半球，差别就非常巨大了。因为在2098年，澳洲大陆被从东亚某国发出“试验性”超核弹误击，这次误击正是三战的□□，但是对于澳洲来说，它的意义显然不止如此。整片澳洲大陆先是沦为人间地狱，然后以每年三十厘米的速度沉降，并最终在海平面上升的大潮中消失。
而现在，中央决策机显示出世界地图是为了什么呢？
地图上某些国家的区域显示着文字，另一些尚是空白。而每一处文字显示的，都是“秘而不发”。
这是由派出国外的情报人员提供的，各国关于世界末日这一问题是否可以信息公开的处理意见。
张静泉眯了眯眼，“消息是怎么流出的？”
林司茕没有回答，其他人对此也没有功夫进行深究，因为正在地图上依次不断出现的文字，每一条都依然是“秘而不发”。林司茕转头看向汪定谭，这位老人毕竟上了年纪，每次在虚拟会议室中连接太长时间就会身体不适。
“汪老，要等到几个大国的决定，恐怕还需要很久。”
汪定谭沙哑道：“我在这里等。”
虚拟会议室四壁苍白，角落结着蛛网，它不知为何，模仿出了不知多少年前，面临大战前的指挥部状态。这种关头，也只有它还在兢兢业业地开玩笑了。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
其实所有人对即将看到的一切都已猜到，但这仿佛一个珍重的仪式，他们在见证人类的选择。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有更多的国家显示秘而不发。
两个小时过去了，又举足轻重的大国显示了秘而不发。
五个小时过去了，仅剩的两个大国似乎在等待中国的决定，而除此以外的全世界，已经遍布“秘而不发”。汪定谭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惫微笑。
一人弃权，八人通过。中央决策委员会决定：秘而不发。
……
林司茕推开汪定谭办公室的房门，汪老躺在床上，一个仿生人正在为他打针。他吃过药后，需要深度睡眠来缓解大脑以及心肺的疲惫。仿生人告诉林司茕，她是第一个前来探望的。
“林……”
汪定谭艰难地睁开眼睛，充满了睡意的老眼竟仍带着怒意。林司茕笑笑：“您是有多讨厌我？为了瞪我一眼，连深度睡眠药物的药效都能抵抗。”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策略……你还要用……多少次？！”
林司茕：“虽然我不喜欢重复张静泉的话。但是‘我们是个民主国家’，汪老，您太折煞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