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使擦干了眼泪,恭敬地向圣女行礼:“轻云女使,谨为圣女献技”,拿起佩剑,舞起了流光剑法。
楼兰王宫里,黑衣女使持剑飞舞,圣女看得认真,周望北的手却轻轻颤抖了起来。
不是记忆里那人舞剑的样子,却又像极了那人舞剑的样子……
可这么多年了,尽管自己夜夜回想,但那人舞剑究竟是什么样的,竟然也不能记得十分清晰了。
只记得,她舞得极好看,让人由衷地觉得,流光剑法不愧“流光”之名。
看着女使舞剑,阴冷孤傲的楼兰城主脸上是从不曾有过的迷乱,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师傅”。
恰女使插剑回鞘,听到了周望北这句“师傅”,就问道:“城主,你可是问我师从何人?”
周望北心里醍醐灌顶一般,是了,这女使的身法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人,却又不及那人许多。
那人教过自己,也就能教别的人。
女使看了看周望北的表情,又谈起了条件:“请城主放了圣女,圣女回到波斯之后,我就告诉城主,我师从何人,我师傅,她又身在何处”。
周望北听了女使的话,仿佛失水的旅人看到了沙漠绿洲:“你师傅,她,还活着?”
女使笃定一笑:“自然,我尚且能活到今日,何况我师傅”。
也不知那女使口中的“师傅”对周望北意味着什么,周望北当下就打开铁笼,解了圣女的穴道。
女使虔诚地跪倒在地,双眼盈泪:“还请圣女,切莫挂怀尘缘牵绊,珍重玉身,他日,再回明宫,光复我教!”
圣女慢慢地走出了铁笼,轻轻扶起女使,声音比沙漠甘泉还要清澈:“你不是我的俗世牵绊,你是我的福报”。
说完,拿过了女使手里的剑,温润如水地看着周望北:“城主,一别经年,就让为师与你比试一场吧?”
不等周望北回答,圣女就挥剑起舞,王宫守卫跟着周望北,这几年每年也能看几回流光剑法,其中偶尔也有剑法精湛的高手,此时圣女舞剑,人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天下大概再没有人,能把流光剑法舞得比明教圣女更好看。
可与星辰争辉的华美剑法,旁人只是看得目瞪口呆,周望北却是心痛如绞。
变故发生在十岁那年,明教圣使来楼兰,他瞬间从富贵安逸的楼兰小王子成了惊惧等死的阶下囚。
圣使们抓了他和他的父母,却没有直接杀死他们,说要等尊贵的教主亲来观刑。
后来,尊贵的教主果然来了,随行的还有玉洁冰清的圣女,他至今还记得清楚,婢女卑微地捧着天蚕丝绸跪在圣女左右,提前在她落脚的地方铺上丝绸,仿佛楼兰王宫的地面是世上最污秽不堪的地方。
教主和圣使倒也罢了,本就都是嗜血的魔鬼,可那满脸悲天悯人的圣女,看着三十余口人齐齐殒命,竟然毫不动容。
或许,在圣女心里,只有明教教众的性命,才是性命,非她族类,俱如蝼蚁。
纵然有那么多的恨和不甘,但他以为,他的生命会终结在那天,此生要想复仇,只能化作厉鬼。
可几天后,他在雪山脚下一处隐蔽的洞穴里醒来,被流光剑法所伤的伤口包扎得密密实实,身边放着几个苹果和一罐牛奶。
后来,他在那洞穴里住了半年,晚上偶尔会有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蒙了面的女子来看他,替他带来果子、牛羊乳,查看他的伤口,为他换药,还一招一式认真地教他流光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