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心与第三小队众人坐在办公室里,无人开口,落针可闻,只有谢从心指尖轻轻点在桌上,发出规律的轻微响声,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
长达两分钟的沉默后,彭禾首先耐不住了,搓了搓手道:“所以咱们要不要去啊?”
去与不去先另说,程殷商问:“重城真的会淹没吗?”
“会,”谢从心答道,“而且很快就会。”
早在三峡项目成立之初就有不少人提出反对,坝体拦截江水,对长江的生态环境影响太大,一旦坝体崩坏或内部发生无法抢修的故障,将会对上下游城市造成难以预估的威胁,淹一个重城还算不上最严重的结果。
周安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去了。”
似乎他们总是能够轻易做下一些决定,谢从心眯着眼道:“我建议不去,太危险了。”
周安反问道:“难道放着不管吗?重城可还有一百五十万活人。”
谢从心蹙眉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结了蛛网的风扇未语。
这不是谢一鸣和沈雯等十几名名学生的事情,而是直接关系着上下游数以千万的幸存者,果决如他,此刻也不免犹豫。
见他不说话,周安看向裴泽,“队长?”
裴泽视线扫过沉默的谢从心,出乎意料没有表态,从椅子上起身,淡淡道:“先吃饭吧。”
小学虽然小,却有一个临时食堂,建在教学楼背面,环境不怎么样,地上薄薄一层油,有点粘鞋底。
裴泽等人进去时,二十几个小朋友排着队,端着各自的碗,正挨个去范正面前的大锅里领面条。
三斗坪的供电全都来自三峡水电站,幸而断了电没断瓦斯,煤气灶还能使用。
自来水不能入口,面条也只能用桶装水煮,刘超见他们下来,从抽屉里又拿了几副碗筷出来,“喏,给你们也煮了,坐吧。”
依旧是白水煮面配罐头,但对于吃了一个礼拜面包饼干的孩子们来说已经堪比圣诞夜从天而降的精美礼物,欢呼着落座,唯有谢从心,兴致缺缺。
彭禾和程殷商已经成功与孩子们打成一团,听他们七嘴八舌讲着范正是如何英勇地把所有人从家里抢救出来,彭禾唏嘘不已,对范正的称呼已然升级成了“范哥”,弄得范正脸色尴尬,只能绷着脸叫孩子们快点吃。
气氛一时和谐一片,一旁谢从心却眯着眼,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他吃饭时似乎总是这样的状态,也许是因为要思考的事情太多,连这一点时间也要争分夺秒,又也许是面条实在太难吃,难吃到他不得不放空自己才能勉强下咽。
昨天也好今天也好,他都没怎么吃东西,裴泽将午餐肉罐头推到他面前,谢从心回神抬头,裴泽漠声道:“习惯就好了。”
谢从心扯了扯嘴角:“谢谢。”
其实这种程度的关心并不能让他愉快一点,一切罐头食品本都不在他的食谱上,但最后他还是吃完了这一碗面。
裴泽说的没有错,他必须习惯这些。
饭后孩子们去教室里午睡,范正准备出门,去找食物和水。
他带上了裴泽等人给的枪,彭禾与程殷商主动要求跟去,说是帮着多扛点东西回来。
剩下三人又坐回了办公室里,谢从心捧着电脑看资料,身旁的纸杯里是用瓦斯炉烧来的热水冲的速溶咖啡。
周安奇道:“哪里来的咖啡?”
“超市里拿的,”谢从心搅着小勺子,“两位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