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子杀死老狼,吸干它的血,吃掉它的肉,才能狠辣而强壮,这才是胡人的生存之道!”
“而现在,大单于,你经过这场大败,已经再没有资格,统领胡人了!”
右大将站起身,抬起头时,冒顿看到的是一张年轻的面孔,还有似曾相似的眼神!
眼中凶光毕露,仿若要咬断老狼王喉咙的恶狼!
冒顿急忙举起弓,反手抄箭,却愕然发现,放置在马背上的箭囊,不知何时被人抽空!
反倒是右大将一挥手,那数百匈奴人便毫不犹豫地朝冒顿扑来。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叛乱!
冒顿连忙调转马头,朝雪原奔去,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身为堂堂的撑犁孤涂大单于,竟也有众叛亲离的一天!
在他身后,鸣镝声再度响了起来,但这一次,却并非是用于报讯,而是瞄准了冒顿!
飞速转圈的鸣镝从冒顿马侧堪堪擦过,落到雪地上,这是右大将亲自射出的一箭,冒顿不知道他为这一天准备了多久,也未能因他射偏而高兴。
当他回过头时,看到的是,身后紧追不舍的数百匈奴骑,也高高举起了弓,朝着鸣镝射出的方向,拉动了弓弦!
数百支箭划着漂亮的弧线落下,如同天上撒下了一阵冰雹,噼里啪啦打在人与马身上,避无可避。
当冒顿身中十数箭,吐着血,挣扎着想要往前方爬去时,他身后响起了脚步,纵是声音为雪地吸走,冒顿依然能听到它步步逼近。
转过身,恍惚间,右大将的脸,却变成了头曼……
他说的话,竟与当年冒顿弑父时说过的,一模一样……
“大单于,冒顿,你不必再为匈奴是否能壮大而忧心,不用再承受鹰冠的重压。我会代替你,照料好一切!”
接着,弯刀重重挥下,一如当年冒顿弑杀头曼般狠辣果决!
拽着脏兮兮的辫,热乎乎的头颅被举起,狼之子的表情狰狞而不甘,永远停留在了死时的那一刻。
“草原,会拥有新的单于!”
“将这头颅,派人给秦人的夏公送去,告诉他,冒顿已经死了,请宽恕匈奴人的冒犯,吾等将远走漠北,永不南下!”
……
蒯彻是燕地人,也到过代北,体验过这儿干冷的冬天,尤其是腊月时节,万物皆寂,唯独茫茫白雪似乎永远望不到尽头。
但他从未想过,会寒冷到这种程度……
蒯彻现在十分狼狈,他的脖颈和手腕由绳子拴着,被马匹拉着前进,手肘以下已经没了知觉,寒冷还从他赤裸的脚往上传,它们几乎要被冻掉,单薄的衣裳也无从遮蔽风雪,而左右经过的辽东骑士们目光,更如刀子一般剐在身上。
“呸,为胡人做狗的奸佞!”
说来也奇妙,唾沫喷在脸上,反倒让蒯彻感到一丝暖意,甚至伸舌头舔了舔。
好在,舌头还在,被紧紧含在口腔里,这是纵横之士谋生立命的武器,张仪当年在楚国,不也是被人打得遍体鳞伤,靠一条灿如莲花的舌头,最终外连横而斗诸侯的么?
但随着匈奴大败,能让蒯彻发挥的舞台,也已经没了。
放眼四周,原野上尽是战死的匈奴人,他们被砍了头颅,堆在高柳塞之外,已经被风雪冻得硬邦邦的,仿佛高高垒砌的石堆,看得出来,代北一战,匈奴几乎全军覆没……
“休矣。”
蒯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