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希不知该怎么答这个问题。
“何止认识，我跟王队以前是邻居，两家门对门，”安听然回了她上峰的话，“王队在自家院子哼个歌，我在家都能接着唱——就住这么近。”
她张嘴一口抑扬顿挫的京片子，说点什么都像在调侃，比起王杰希被天南地北的选手带得到处跑的口音可地道多了，连说带笑的还抖了个小包袱：“要说认识了多久，不能细说了，暴露年纪。”
小张听乐了，捧哏：“敢情是发小啊！”
“那可不。”安听然也笑。
赵设计觉得挺有意思，“这么巧？来前你怎么没提？”
“好几年没联系了，我还以为遇不到呢……”安听然说着声气低了下去，喃喃的道，“……就有这么巧。”
她不想见到他，却不得不来。王杰希听懂了潜台词，胸口仿佛被闷踹了一脚。
或许是先前措不及防之下的反应有些露骨了，安听然避开了他的视线，言谈举止之间却没有半分闪躲。她可能一早便猜到会有这一遭，所以表现得很从容，坦然得足以拿他们关系说笑，却又轻描淡写掩去了关键部分。
话里有话是说给王杰希听的，外人听不出暗响，只当是小时候的朋友长大了各奔东西，平常不过的事，不期然遇见，不明就里的看着还挺有趣。
这情景令王杰希生出了一些无能为力的枉然。从前没有把人往俱乐部带的习惯，微草里知道他有过女朋友的不少，但见过安听然的寥寥可数，方士谦算一个——人都已经退役好几年了。
那团火倏地灭了，连同几年前她那句平静而深痛的“分手吧”，摊成了大雨里颓败的灰烬。然后被他毫不在意的伸手抹去。
“……是巧，休假时不走这边的，算是遇着了。”
王杰希客客气气接话，唇边挂上点笑，真就像碰巧遇见旧时“发小”，半惊不喜的从角落里拎出风干的交情，抖抖灰，“好久不见，差点没认出来……这几年在国外怎么样？”
安听然这才转头看过来，隐隐松口气的样子，刚要开口，王杰希却似乎想起什么，抱歉的看向赵设计，“光顾着说话，你们这边事完了吗？”
“早完了，都跟小张闲扯半天了。”赵设计连忙摆手。
小张其实挺想跟安听然聊聊——“儿时的王杰希”，根本想象不出什么样，充满了偷窥大神婴儿照的快乐——但也知道这时候追着打听不合适，就只在那儿傻乐，“没事，没事，你们聊吧……”
“咱们的活下午回去再说。”赵设计笑着对安听然补道，说话迈步就要走了。
不料王杰希陡然一句话支走了他们俩，安听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其实也该知道的，这人总是不按套路乱出牌，只是没想到还有两人独处的情况，她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略带迟疑的点了个头。
外人一走，王杰希脸上那点应酬的笑意迅速崩散，似乎多一秒都挂不住了。
正当夏休的时候，多数选手回家休假去了，没走的也都在宿舍窝着，俱乐部楼里空了一多半。这一层是平时战队选手活动的区域，员工没事不往这边来，空空荡荡的大楼里异常安静，两人在走廊边没声息的相对站着，之间隔了两米远，谁也没看谁。
沉默半晌，王杰希低声开口：“遇都遇上了……吃个饭？”
安听然垂着眼帘没言语。
王杰希了解她，知道是在犹豫不决。她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打一开始就表明了态度。但刚才还坦然自若，把时过境迁相安无事的气氛营造得挺好，按理说真放下了，吃顿饭也没什么，拒绝显得太刻意了，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