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大眼儿贼冷冷淡淡,不如他家院子招人喜欢。安听然她爸花粉过敏,自家院里不种什么,就一小塘子,边上铺着砖,压得严严实实,不像王杰希家葱葱茏茏的,有时候吃饱了犯困,随便逮着个什么躺椅马扎,抻开手脚往树下一摊,得劲儿。
花草多了招鸟,总有家雀飞来祸害他爷爷的盆栽,特别皮的还啄门啄柱子,院里门柱都是老年间的玩意儿,经常被啄得一秃噜一秃噜毛边。
老人讲究“视建筑且如被服舆马,时得而更换之”,王老爷子不怪鸟倒还夸鸟,犯懒就放着,待有工夫了,拾掇拾掇重新弄,叫他平白得个趣。倒是王杰希就爱在檐下站看着,不时抬抬胳膊扔个石子,充个活灵活现的稻草人。
安听然摊在躺椅里,歪头瞧檐下站得笔直的少年,什么时候看都觉得他劲儿劲儿的,端着生人勿近的架子,身上常驻让人不敢造次buff,效果还在逐年加强。
倒不是多冷漠乖僻不好打交道,平时该说笑说笑、该客气客气,偶尔也嘴里冒个脏字,看起来跟其他男孩没两样,但你就觉得他不接地气。人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搁在王杰希身上,却好似渡了一大劫,和周围人划开无形的距离,往哪里一站都鹤立鸡群般的清冷和狷介。
只除了一双大小眼。也就是从侧面看不太出来,不然更显眼了,安听然心里吐了个槽,十分的不以为然。
安听然是没见过王杰希穿开裆裤(可能见过但不记得了),但亲眼见过他小短腿、迈门槛、撂脚摔个狗啃泥——诸如此类的零碎记忆一抓一大把,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很难客观评价。
更别说十四五岁的安听然,正在如假包换的中二期,瞧着挺清秀斯文,内里揣着一腔自以为透彻犀利的傲世之魂,要diss全宇宙已经很忙了,看小说漫画里不切实际的爱恨情仇才能感动不已,家长里短根本入不了法眼。
在安听然看来,“不接地气的王杰希”就属于家长里短,她鄙视且大度的不跟他计较。每每俩人院子里一坐一站,隔不过几步远,权当对方不存在,话都懒得搭一句,回回这个样。
他们俩初中没上一个学校,到了更加分化学霸和学渣的高中,却奇迹般的当上了同学。
究其原因,王杰希初三那年沉迷游戏,无心学习,中考前一天还在竞技场里挥舞他的扫帚。成绩下来,未来的微草队长被他爸一顿好打,全面展现了笤帚真正的力量。
打也没用,可怜他爸还发愁儿子以后上什么大学,没想两年后连学都不上了,铁了心的跟键盘鼠标过日子。
他们家打前朝就是知识分子,诗书传家,文.革都挺过来了,结果断在了荣耀手上。
王杰希高二的时候,安听然再一次跟了上来。
暑假就知道俩人要上同一所高中,两家街坊倒是欢欢喜喜的招呼了一番,王杰希和安听然没什么反应。小学五年同学不咸不淡,高中两年一晃就过,跨着一个年级,不是家里有事刻意去寻,其实没太多交集,偶尔打个照面,都假装不认识。
等到开学,王杰希已经忘了这码事,结果开学第一次升旗仪式还没开始,操场上隔老远就见着了安听然。
“那个!快看那个!”旁边人大叫着没轻没重的拽衣服,连王杰希的常驻buff都无视了,差点把他校服外套扒下来。
不止是王杰希身边这个,高二这一圈巴望新生的男孩全炸了锅了。
王杰希扯回衣服,无语的发现,校服那劣质拉链、拉锁头被抻歪歪了,扣不拢了,他一边跟拉链较劲,一边抽空抬眼一扫,不用问就知道说的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