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做地质工作,知识分子出身,但常年在野外跑,风霜里磨出来的厉害干练,豺狼虎豹都敢动手收拾,何况是隔壁臭小子。她听完一时没发作,等晚饭时王杰希他爸回家了,才找去对门。
两家多少年的邻居了,邻居是知书达理的好邻居,孩子也是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安听然她妈厉害归厉害,跟熟人打交道不是什么强势逼人的做派,到了对门,把家里孩子们闹的这点事,温声细语的客客气气的说了一说,言语间都是轻松带笑的。
说完她微笑看着跟前高高长长的少年,心平气和的问道:“杰希啊,你说你这事办的,是喜欢我们听然吗?”
“丈母娘”问话,王杰希从心理上就矮了一大截,老实的低着头垂着眼,没等倒腾出说辞,安听然她妈低了点声气,继续问道:“但你喜欢就能动手动脚吗?”
旁边王杰希他爸听得脸色铁青。
王杰希说不出一个字,感觉一辈子的脸全丢这儿了。
胡同里长大的孩子,家里不大管谈朋友,男孩女孩领回院儿就和玩伴一样招呼,但强跟人家女孩嗅蜜揩油,跌份。
“王杰希你丢人丢到姥姥家了!”等人一走,他爸关上门就训,“小时候还懂点事,越长越抽抽了你,成天让你老子吃挂落,替你挨完老师训挨街坊训,我上辈子欠你几万吊吧!”
王杰希倒了杯水给他爹,想说什么,抬眼见他爷爷背着手溜达过来,立马不言语了。
王老爷子跟文物古籍打了一辈子交道,干什么都慢条斯理的。王杰希他爸也停了骂,爷俩等着老爷子花了五分钟从院子里走进来坐下,慢腾腾的开口:“打小看着的,对门小丫头越长越好了,知好色而慕少艾,但人家好,跟你有关系吗?不讲究。”
“瞧你那点出息!”他爸喝完水接着训,“天安.门更好看,你怎么不爬上城楼亲毛.主席去,跟哪儿学的臭毛病,对着街坊邻里耍流氓,样儿大了你,欺男霸女啊这是要!”
跟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她豁牙漏风到处跑又不是没见过。王杰希不服,但并不顶嘴,“这回是我不着调了,我没话说。”
王老爷子慢悠悠把眉稍一吊,“怎么着,听话音还有下回?”
这事真没法保证……王杰希不思悔改的把视线歪向一边,停顿片刻,露了个笑,眼里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早晚把人追回来给您瞧瞧。”
老爷子“嘿!”了一声。
他爸瞪他两眼,差点笑出声,又绷了回去,“把脸上笑收收!就数你眼大漏光,还可着一边漏,你看不见人家女孩不乐意吗?再动手动脚,打断你腿!”
好一顿训完,王杰希被他爸赶去耳房面壁,他对着墙上老爷子写那斗大的“慎独”俩字,自省了几分钟。
当时的确气上头,不讲究了,害他爸跟着丢脸……最丢脸的还不在于被登门问责,而是居然活活把人给亲哭了,一想起那个情景王杰希就想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不过该气还是要气的啊,青青草原怎么忍。——在“谁绿谁”这个问题上,王杰希存在很大认知偏差,没觉得他的作为绿了人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一年里微草俱乐部去太多,他一门心思就觉得自己才是绿的那个。
自省是象征性的,王杰希想了想就抛去脑后,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谁训都不好使。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将谨慎持重绞得粉碎,露出一副嶙峋锋利的少年骨,能数出二百零六块意不平。
第二天去学校,王杰希用了两节课间就摸清楚那“男朋友”姓甚名谁:果然是他们高一的,小屁孩一个,打眼瞧着是挺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