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御史本就是个不会看脸色的古板性子,此刻依旧跪在地上振振有词。
“我朝自□□以来,推崇以孝治天下,上皇至德纯孝,表率臣民,四海九州无不叹服,皇上若是执意要钦定此不孝之徒为武状元,这要置上皇的脸面于何地?”
圣元帝的眼中闪过阴鸷之色,面上却依旧笑容不减,道:“你说的很好。”
不辨喜怒的一句话似有千钧之力,压的一众大臣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经历过两朝的老臣都知晓,圣元帝这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嫔,背景资质均一般,上皇十来位皇子中,就属圣元帝最不起眼。
先义忠亲王本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谁曾想底下皇子斗来斗去死伤一片,上皇却依旧福寿绵长,义忠亲王受不住底下人的蛊惑,起兵造了反。
上皇虽早有准备,将义忠亲王毙于刀下,却到底年纪大了,爱子的刀剑相逼让他心灰意冷,当天晚上便病重得起不得床,御医诊脉过后要求上皇静养,上皇意欲禅位,但成年的皇子已死的死、圈禁的圈禁,只留下圣元帝这一棵硕果仅存的独苗苗。
或许是远香近臭的缘故,上皇身体好了些许,又忆起了先义忠亲王的好来,对圣元帝便越发的吹毛求疵,动不动就恶语相向。
而圣元帝对这个父亲,本就只有些以往的稀薄君臣情谊,甚至还夹杂着些许年少时对求而不得的父爱的恨意,久而久之,他去上皇殿里请安的次数便更加少了。
这御史也是个蠢的,被人背后怂恿不说,说的话处处以上皇为先,这大景早已是圣元帝的天下了,可笑上皇党们还如此看不清形势,难不成还想着让上皇重登大位不成。
戴权头低的越发深了,生怕圣元帝一个爆炸将气洒在他的头上,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他一点也不想为一个榆木疙瘩受罪。
圣元帝到底在皇位待场了时间,养气功夫已炉火纯青,他撇开跪在地上的御史,转向林琰问道:“你可有话要说?”
林琰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道:“无话可说。”
他看的出来,皇帝肝火正旺,若是他此刻长篇大论地狡辩上了,说不定会形成反效果,还不如老老实实地认了,大不了去军营从头再来,只可惜辜负了妹妹一番期盼……
“启禀皇上,臣有话要说。”
一个彪形大汉从众大臣中移步出来,林琰拿眼尾扫了扫,还是个熟人。
小胖子他爹——现任户部侍郎的沙欣沙大人,没错,他是一个热衷于和同僚斗殴滋事的文臣。
前几年参他的奏折在圣元帝书案前堆成了山,圣元帝找个由头把他调去江南,没想到没过几年,他不光风风光光的回来了,还升了官,让一众看不惯他张狂性格的同僚气的牙痒痒,却又奈他不何。
“臣认为林会元一事情有可原,自林夫人仙去,林大人竭力忙于政务,一双儿女无人看管,甚是可怜。荣国府老太君怜惜两个外孙年幼无依,这才打发仆妇下人过去接了林会元兄妹二人进京来。且林会元自住进荣国府里,也是在偏院规矩守制,哪有什么不合规矩不守孝道的?”
这一席话实际上有些强词夺理,但沙欣用理直气壮的语气说出来之后,群臣越听反而觉得越有几分道理了。
有部分臣子也一同跪下了,站在林琰的角度为他求情。林琰侧眼瞧了瞧,都是林如海的同窗好友和春节里拜访的武官,但他们官职都不高,所以便只能附和着沙欣的话一并求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