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帝丢开手上的奏折,抬头瞧了一眼林琰,眼睛顿时一亮,笑道:“来了。”
林琰此时穿着的是大内绣房为他连夜裁制的二等侍卫服,深蓝色的贴身袍服,本是这皇宫里交织着的最常见景色,却硬生生地被他穿出了少年君子、雅致风流的味道来。
圣元帝盯着自家状元郎赏心悦目的脸欣赏了一会儿,直把林琰看的皱眉低下头去,才笑眯眯地抽出一本密折递了过来。
御书房里只有圣元帝和林琰两个人,戴权正老老实实地在外守门,林琰便只好上前一步接了密折。
林琰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视线在密折末尾圣元帝朱批的“抄家”二字上打了个转,那两个字力透纸背,透着执笔人满腔的怒火,他抬头瞧了瞧圣元帝眉眼含笑的模样,一时摸不清圣元帝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赵大人的密折你也看了,是几个都尉的手笔,他们家里的小子同你在会试时起了龃龉,被张大人抓到除了名额,心生不忿才会想出这种报复手段。”
林琰蹙眉,能在皇宫内动手脚的,能量怕是不小,区区几个都尉……
圣元帝观其神色,笑道:“朕知晓你的想法,只有几个都尉哪里来的能耐在这殿试上动手脚。”
林琰神色松了松,却只听到圣元帝继续说道:“这背后牵扯颇多,朕现在不能告诉你。”
林琰脸上现出几分少年人不服气的倔强来,“皇上都已经知道幕后之人,为何不能为臣主持公道?”
他大不敬的话却没让圣元帝的面上现出恼怒,而是用颇为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斥责道:“少年意气,说风就是雨,你以为当皇帝便可以为所欲为吗?”
林琰低垂着眼沉默不语。
圣元帝加重了语气,信誓旦旦地和林琰保证道:“朕知晓你心中有气,但朕和你保证,徇私枉法者,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林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来:“谢皇上。”
圣元帝瞧着林琰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叹气道:“你在外面没瞧着戴权吧?他认的干儿子收了好处,以他的名义替那些人大开方便之门,被慎刑司查出来给杖毙了,戴权也被朕罚了五十大板,朕可是连跟了朕几十年的老人都没有放过,你大可放心。”
难怪外面守着的是个眼生的太监,林琰还以为是正常交班轮值,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圣元帝都如此表态了,林琰也不能再多做纠缠,便躬身谢了恩。
出来的路上,林琰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御书房里冲动鲁莽的模样,他脚步不停地跟着前方引路的小太监,脑子里的念头却是瞬息万变。
他其实对给他下绊子的人没有多少愤怒之情,一则他在会试时已当场报了仇,二则那几个直接在举石上动手脚的人已经被圣元帝判了抄家,他的想法便是此事就此了结。
但圣元帝后面又接着同他说了此事背后牵扯了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便有些值得玩味了。
他自是不信的,那起子暗算看上去便像是没什么脑子的人策划的,他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还不能让那种庞然大物费心思对付。
更有可能是圣元帝查到了那些都尉的靠山,恰好是同他斗的硝烟四起的上皇党,便顺势同他提上一提,让他自觉站队罢了。
如果他真的是那种意气用事的冲动性子,说不定还真的能当把快刀,即便是动摇不了古树的根基,清理一些个马前卒也是够的。
那便依了圣元帝的意,什么也不做罢。
他本就是那被大火殃及的池鱼,何必傻乎乎地让人当枪使,去那两党之争中掺上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