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望向这位阔别十多年不见的挚友,那双碧绿的眼睛还是如同翡翠一般闪耀,她一向喜欢这双眼睛里的纯粹,夏哈特不曾因为她是卢伽尔班达王的女儿便和她要好,时至今日,那份纯粹的真心也并没有被侵染,只不过是夏哈特有了更看重的存在。
“这话何其自大!”女王嗤笑着,“你凭何认为,我会因为你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而网开一面?”
“您所希望的物资我都会如实转告吉尔伽美什王。对我们而言,没有任何的珍宝比得上恩奇都大人。”
“‘我们’?”女王的讥讽明明确确地写在了脸上,“也就是说,你为了把恩奇都带回去什么都可以做到?”
夏哈特沉默了。
安米巴格拉西继续饮着酒,随即听到夏哈特的声音回响在营帐中:“……是的。做什么都可以。”
安米巴格拉西闭着眼,只觉得今日的酒辛辣得很。
“说起来,我似乎还未曾尝过你的滋味。”
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语调漫不经心,配合着她的言辞,便是直白的侮辱:“这也属于什么都可以的内容吧?”
“……本来我就是只要第一个给我钱币的人就可以。”
夏哈特所说的,是坐庙礼的仪式。
女性在坐庙礼中是被挑选的对象,无论是被谁给了多少钱币,只要对方是仪式开始第一个给钱币的人,这位女性都必须与之交|欢,以此作为向神明献身。
夏哈特说到这里倒是笑了笑:“如果这也是需要向您上贡的东西的话。”
她本来也不过就是一个神妓罢了,这倒还能算是她的本职工作。
安米巴格拉西手中的酒杯被她直接捏成了薄金属片。
“你还真敢,夏哈特。”
她把她自己当什么了?她又把她安米巴格拉西当什么了?
“……您为何会被激怒呢,安米巴格拉西王?我只是顺着您的期望这般提议罢了。”
“我倒以前不觉得你如此能言善辩。”
“我也以前没想到您会这般铁石心肠。”夏哈特回答地不卑不亢,“我以前总是担心,您在基什的生活。您以前一直住在王宫,娇气得连吃一点苦都会叫上半天,我那时候就想,等您成了乌鲁克的女王,我一定要好好照看您才行。”
“可我所认识的那个安米,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乌鲁克不利的事情。”
“……你觉得我在做对乌鲁克不利的事?”安米巴格拉西有点想发笑。
“您没有么?”夏哈特的脸上不曾有一点笑意,“也许曾经的吉尔伽美什王足够让我们叫苦连天,可是现在,有恩奇都大人在了。”
“在他们共同治理下的乌鲁克,一天比一天更加强盛。您就算打败了吉尔伽美什王又怎么样呢?您是希望乌鲁克的所有子民都成为基什的奴隶么?”
“曾经的我确实期盼过您的归来。”夏哈特垂下眼,慢慢地说,“就算您那个时候发动兵变唯独将我瞒在鼓里,就算您不信任我也没关系。”
“您已经离开了十三年了。”她说,“现在的乌鲁克,已经不需要您来执政了。”
安米巴格拉西一时之间想说很多话。
她想说王权在她的手中奴隶这种事有她的镇压绝对不会发生;她想说当初不是她不敢信任,而是害怕一旦失败,夏哈特受到牵连这样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她想说,她有把握做的比吉尔伽美什更好。
叫她认输,她又怎么甘心?
可是这样的冲动,在夏哈特的下句话中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