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虚笑眯眯地问：“那你也算半个小神仙喽。”
翁酌眼眸明亮地点头：“我以后会变成一整个小神仙的。”
“你先把昨天的字帖写完吧，”湛空忍不住泼冷水，“字这么难看。”
狐狸哼了一声，不服气地开始研墨。
几天的围剿并不顺利，在最后一夜，他们两人一妖，一同被怨灵堵在山头的一件破庙里。
这庙古怪得很，原本供奉着金佛的地方空空如也，据说当时恰逢乱世，战争连绵不断，乱葬岗的尸体堆成了小山，佛也净化不得，所以干脆逃了。
久而久之，就彻底变得破败，连妖物也不会躲进来。
但这里却是翁酌的秘密基地。
她将自己早已备好的过冬食物拿出来招待他们师徒二人，两人都是和尚，不吃肉也不喝酒，好在翁酌从山下的集市上偷了不少干粮，足够他们躲几日。
外面鬼影幢幢，狂风呼啸。
这间破庙虽然杂乱不堪，却生着暖融融的火，替人遮风避雨。
“老和尚，你不害怕吗？”翁酌蹲在旁边啃一只鸡翅膀，“外面都是鬼。”
海虚大师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慈祥地笑了，他很胖，笑起来如同一尊弥勒佛，捉鬼时却灵巧得不得了。
“一切都有定数，不必担心，”海虚答道，他笑眯眯地嘱咐，“小狐狸，你有佛缘，以后可愿意跟着我徒儿湛空一起除魔平乱？等到功德圆满，就飞升成仙。”
翁酌那时不懂成仙的好处，她只知道自己刚化为人形没多久，但如果能飞到九霄云外去见青丘的亲戚，好像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于是少女点点头，认真又雀跃地回答：“我愿意啊，不过为什么是跟着他呀，我更愿意跟着你。”
老和尚听后笑了，却没回答。
想到这里，沉浸在回忆当中的翁酌忽然变得难过起来，她自小辗转流离，被收养被抛弃过无数次，好不容易幻化成人了，却没少因为偷鸡而挨打。
真正对她好的，就只有老和尚和小和尚两个人了。
“你倒好，”她瘪瘪嘴，伤心地对海虚的尸身说，“把湛空扔给我一个人走了。”
湛空在一旁默然啃梨，听到这话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像是吃亏了一样？”
“我当然吃亏啦，要带着你这么一个小孩子四处跑，”翁酌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师父早早圆寂，上天享清福了。”
提起这件事，湛空的表情也略有失落。
就在他们被困在破庙第七天的时候，血月出现了，鬼怪妖物的法力大涨，而海虚和尚也打算趁着这个时候将它们一网打尽。
只是方法太过惨烈。
惨烈到翁酌轻易不敢回忆。
“如果我们要问那些被封印在这里的鬼，是不是要把老和尚抱起来？”
翁酌看着湛空，认真地问他。
“没错。”
后者点点头，将梨核学着少女的模样埋进土里，然后站起身，轻轻环住了海虚和尚嶙峋的身体，把他的尸身抱离了地面。
海虚的姿势有些奇怪，不同于出家人的盘膝而坐，他的左腿伸直，是直接插入了泥土当中的，因为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任何缓冲，所以骨头上有诸多裂纹和破损。
他以自己的整个身体作为度化怨气的骨钉，插入了这片痛苦的土地当中，安抚了那些经年不灭的魂灵。
翁酌看着对方只剩白骨的左腿，伏身跪地，祭拜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