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问到了我。
“已经醒了,在房里走了两圈。”父亲回答。
我屏息静气,精神不敢有丝毫放松,我知道,只要一闪神儿,这些离我太远的声音就会消散掉,无法被听见了。
“他……”这个声音收起他风风火火的闯劲,小心翼翼地问:“他现在没事儿吧?”
“没有。”父亲答得很简洁,还有一丝不耐烦,似乎并不太想跟他面对的人说话。
“……对不住,老吴。”那个声音更低沉了,像斗败的公鸡那样垂下头,我直觉这是他绝对没给别人展现过的一面,“怨我,都他妈怨我……我要不开那道门,我要再慢点儿,吴邪也不会被那东西沾上!我,我他妈……”
“好了,王先生不说了。”父亲打断他,痛苦像烟雾那样从话语里漫射出来,将两人缭绕其中,“吴邪不怨你,我们也不,这孩子重感情,从来把朋友兄弟看得重,你们……你们一起这么久,铁三角嘛,他,他……算了,我们尽力救他就好。”
“好,好。”那个声音答得咬牙切齿,如果说父亲的痛苦像烟雾,而他此刻给我的感觉,则是要被山一样的痛苦压垮了,这让我对这个声音的主人产生了兴趣。
这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后来我有了别的梦,从别的梦里看到他的形象,了解他的为人,我知道他是胖子,我最好的兄弟之一。
又一道脚步声靠近他们,第三个人来了。
父亲和胖子都停下了谈话,似乎在等待他的指示,他声音更低,收敛得极好,似乎一切都在绝佳的控制中,从不会把什么泄露出来,爷爷告诉过我,特别厉害的人这让我无论如何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只听见胖子招呼他。
“小哥……”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他是谁。
小哥。
睁开眼,天已经亮了,我发现自己正平躺在卧室的床中央,薄被在身上盖得规规矩矩,一切都是惯常的样子,仿佛昨晚那场意外根本没有发生过。
昨晚……
这两个字一跳入脑子里,立刻将丝丝缕缕的迷糊全部赶走,我在一瞬间清醒过来,想起了昨晚的一切。
昨天,爷爷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告知我:有位客人要拜访我们居住的山谷,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外人。这个人在下午抵达,让我吃惊的是,他和我梦里常常见到的男人长得一摸一样,不,不仅仅是长相相同,我能感觉到他就是梦里那个人——经常出现于我梦里的男人在现实中降临了。
这件事让我很激动,我十分期待和他接触。我从未离开过山谷,这世界上我所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我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此外更有隐秘的念想在我内心深处跳跃,我觉得自己爱他,我想跟他更接近……
然而,很显然他并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我,我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他,也没有和他谈上话,于是有了昨晚的那场意外。
昨天半夜我醒来时,意外看到了客人在月光下的举动,一切是那么美丽,那么神奇,那么诡异,那么恐怖——我失态了,但我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扑上来掐晕我。
我的梦中人不喜欢我。
我爱着他,他却厌恶我。
想到这里,我感到十分沮丧,以至于忽略了一个问题:如果我昨夜晕倒在门廊上,那么是谁带我回卧室,并帮我盖好被子的呢?这个问题遗漏在脑海边缘,我满心失落,压根不愿去思索,也怕通过妄想给自己增加希望。
我懒惰地翻过身,打算多躺会儿,推迟面对现实的时间——失恋的人总是这样,然而,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