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那样真实,那样沉重,却又有一种飘渺的质感,似乎象征着它上边早已流逝而过的时间。
我捧着它,它睡在我掌心里,我们之间只隔着短短的距离,却又同时站在生死的两侧,它在那一头,而我在这一头。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难以言喻的茫然与满足中回过神来,然后轻轻低下头,学着我梦中人的样子,在骷髅额头正中的伤痕上轻轻一吻。
疼吗?吴邪。
我在心里无声地问它。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我浑身一震,猛地回头,惊见他正站在我不远处,沉静的眼睛牢牢定在我身上。
他回来了?
什么时候?!
我霎时感觉浑身燥热,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向外冒着不自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沉默也不是说话也不是,更有股浓郁的羞耻在脸上攀爬燃烧——我不但没经过他允许就进入房间里,还擅动他的东西,其他东西也罢了,偏偏是这颗,这颗骷髅……
一切全被他看在了眼里。
手中的骸骨突然变成火烫的难题,疯狂灼烧着我,差点让我握不住它,只想将它扔在地上。还好最后的理智阻止了这个冲动,我颤抖着将它放回桌上,转身面对着我的梦中人。
他就立在我面前,和我之间的距离已短得不能再短,沉默的黑眼睛恍如两汪深不见底的黑洞,正不断将我吸进去。
“对……对不起。”我声如蚊呐地道歉,颤如深秋落叶。
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看着我。
“我……我来给你送果汁,家里有很好的西瓜,我,我做了果汁给你……”
我声音越来越低,耳朵里也嗡嗡作响,几乎说不下去,甚至听不清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最后我放弃了,张口结舌地看着他,满面凄惶——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我相信那一刻我脸上的神色一定如实反映了内心的慌乱和不知所措。
片刻,他微微移开目光,再度轻声叹息,然后伸手抱住了我。
我浑身僵硬,全然不知这样的转折是如何出现,又为何出现——他伸手搂住我的腰,将我往他的胸膛上压过去,手掌在我背上抚过。他的脸贴在我脸边,柔柔地蹭了蹭,似乎饱含无尽的宽容与安抚。
“吴邪……”他低声唤我,声音沉稳,情感浓郁,仿佛历经时间发酵后终于掀开了泥封的醇酒,正散发着来自过去的香味。
我完全呆住了,仍由他搂着我,慢慢安抚我的紧张,然后拉我在床上坐下来。
直到这时,我的身心才慢慢恢复活动力,一股洪流冲破长久以来的屏障,在我的心口撞出一个缺,然后滔滔而下——我抱紧他,将头靠在他肩上,眼泪慢慢浸透了他的衣衫。
我由啜泣转为嚎啕大哭,心底有个声音在呼喊,让我将这25年所有的眼泪流在这里,在此刻,在他的肩上决堤。
我不明白如此厚重得几乎要将我溺毙的痛楚和哀伤来自何方,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它们最后的归处。